“問三位爺安。不是小的搗亂,乃是那位疤子劉大爺叫小的來的。說是身體有些不太穩妥,請三位到他住處,有些事情慾要相求。”遲哥笑嘻嘻地道。
一聞遲哥這話,梅清三人不由對視一眼。按說三人與那疤兒劉,也沒有什麼過深的交情。既然疤兒劉身體不好,請他們三位幫忙,想來他家中,是沒有什麼親人了。
“相識就是緣,既然疤兒劉開了這個口,左右無事,咱們哥三個便走一趟吧。能幫一把,也就幫一把。”王師古右手扇子“刷”地一收,看著二人說道。
梅清無可無不可,李玫面色似有不豫,只是嘴唇歙動兩下,也沒有再說什麼。三人會過茶錢,便隨了遲哥,向外行來。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二章 淒涼之地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半面青磚鋪就的路面上灑滿陽光,街邊的幾株蒼老古槐上已然透出一派綠色。這條街上,左右都是經營各類古玩的店鋪。只是因為此時尚早,少有客人,只有各店鋪的夥計們,開了店鋪之門,正在灑掃收拾。梅清等三人隨著遲哥一路行來,每到一家店門前,夥計們都要停下手中活計,恭恭敬敬地打著招呼問聲早。梅清與這些夥計也都甚是相熟,也笑著一一打過招呼。只有那李玫卻昂著頭,眼睛只管看著前邊慢慢行去,不大理會這些夥計們。
行過幾步拐個彎,前邊一處小小院子,正是李玫寓所。他進去將自己手中的硯臺交與一個十四五的小廝,正是他的書童墨雨,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與幾個一同隨著遲哥走去。
遲哥引著三人,一直向西,拐過兩條衚衕,又向南行來。
梅清三人的臉上,不由有些異色。
遲哥引三人來的這個地方,叫泥鰍溝,雖然也是天子腳下,京城之中,卻是窮苦之人聚集之處。大多賣苦力、做些小買賣的人家,才會在這裡居住。遲哥家境貧寒,住在這裡自然沒有什麼可驚訝的,但那疤兒劉居然也住在這裡,就實實的令人難以理解了。
但凡有能力玩古玩的,就算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至少也得是有一定地位,家中富足安康。象梅清年紀雖小,卻是祖蔭世官的,因為父親早已亡故,因此他還在幼年,便已經世襲成了正五品的武德將軍之銜。只是因為前些年身體有些問題,才一直未到任,謀了個京中閒差,一直告病在家。雖說沒什麼實權,但家中田宅盡有,無憂無慮。王師古亦是如此,不然怎麼會放著一科進士,不去為官的。
就是那李玫,雖然家境不顯,但憑著手下畫藝,也頗有進項。若是尋常貧寒人家,哪有能力擺弄這些玩藝。
那疤兒劉既然一眼能分出汝窯、官窯之別,顯然對此頗有心得,若非日常相對,哪能辨得這般清楚?如汝官等名窯瓷器物件,隨便一件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別說尋常人家,就算如梅清、王師古等人,也是輕易見不到的。因此三人一直認為,這疤兒劉雖然身份隱秘,但必然是大戶人家中人。不想遲哥居然引他們三人直向這泥鰍溝行來,自然大出三人意料之外。
王師古便忍不住問道:“那遲哥,莫非疤兒劉也住在這泥鰍溝不成?”
遲哥點頭說道:“是啊,劉爺在東頭兒小院裡住,就他獨自一個,也沒有家人朋友。平時我常去他那裡,給他送燒餅。今兒去時,見門緊閉著,還以為他不在家呢。後來聽見屋內有動靜,問了兩聲,他也沒開門,只是透過視窗要我到茶館中找您三位過來。”
三人心中大是疑惑,這位疤兒劉居然一個人住在這樣貧賤的地方,身分實在大有可疑之處。王師古又問了遲哥兩句,只是遲哥雖然機靈,畢竟年紀還小,平時對這疤兒劉也只是賣燒餅時才有接觸,瞭解也不多。只是說他無妻無子,一間破房,尋常見不到他人影。三人心中生疑,也只得悶頭隨著遲哥繼續前行。
三人行到泥鰍溝這地方,只見這地方的房子,大多是草泥所築,低矮破敗,門口道路泥濘不堪,氣味也不甚好。這地方雖然叫泥鰍溝,其實倒不是在溝中,只是地方低窪破敗,不知怎麼地被人叫成這個名字。
路邊許多打鬧的孩子,在垃圾堆裡翻得都是滿頭髒亂,一個個如泥猴一般,看幾人,便遠遠地跟在後邊,指指點點,眼中全是好奇的神色。偶爾也有才開門的婆娘,一邊繫著衣帶,一邊毫不在意地拎了馬桶出來。路兩旁的土牆下,已然有幾個早起的老頭兒蹲在那裡,眯著眼睛感受春日已漸溫暖的陽光。見了梅清一行人,目光中偶然閃過幾分疑惑,隨即便又恢復成了似乎萬古不變的麻木與漠不關心。
王師古手中的摺扇不住扇動,胖胖的臉上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