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忘了,這東西一直忘了還給你。”一面說轉過身子,靦腆著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不容對方再說什麼,便自匆匆地掉頭去了。
君無忌想喚住她,卻又制止了自己。看看手裡的東西,是個小小絲囊,開啟來,裡面竟是個戒指,“貓兒眼”寶石戒指。果然是自己的東西,一直都戴在手指上,卻不知什麼時候一時大意疏忽,遺失了,想不裂竟然會落在春若水的手裡。難道會正巧被她所拾取?抑或是她別有用心地故意竊取?這又表示什麼?
一霎間君無忌心緒紊亂,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春若水當是在萬般無奈,一籌莫展的心境之下,斬斷情絲,抽身自去,當日草舍療傷,一念之痴,偷偷“藏下了”對方的戒指,打從那個時候起,小心眼兒裡,便只有君無忌而不容任何人擅自闖入了。
哪裡知道,天不從人之願,往後的發展事與願違,備極淒涼,直到自己成了漢王高煦的新嫁娘——皇上冊封的“春貴妃”,即使在新婚的那個寂寞夜晚,這枚小小的“貓兒眼”寶石戒指,兀自多情不捨地懸於頸項貼肉藏著。其上的小小絲囊,便是她親手所織,每一回當她默默向它注視、觸控時,便自洋溢起訴說不盡的暖暖情意……便是那種暖暖的情意,幫助她即使在冰封的殘酷冬季,也有“春陽一片”的和煦感覺。便是藉助於這番憧憬,才使她支撐著不曾倒了下去。
夢境的破碎,起於一霎間的片刻之前,直到君無忌親口證實與朱高煦的兄弟關係,便是那一霎,奪走了她的最後一線希望。
此刻,君無忌在燈下再次注視著手上的這隻戒指時,強烈的情愫激動,卻使他竟然難以自己。
“還君明珠雙淚垂”,春若水的心境,他是不難想知的。大敵當前,生死未卜,原已是痛苦之極的心境,春若水的傷心一去,無異為他更加上了一層離愁別緒,一顆心越加地不得安寧。
一番調息吐納,好不容易才將心情平靜下來。總是因為盤踞在“氣海穴”內的至陰氣道,驅之不去,難能施展上乘心法,便只好解衣入裳,追尋夢境去吧!
這已是深夜四更時分。整個棲霞山顯得一片寧靜,偶爾襲來的夜風,引動得一山楓林刷刷作響,除此以外,再無異聲。
君無忌在床上思索著一番遇合得失,久久不能入睡,擺在面前的幾個人,沈瑤仙、春若水、苗人俊,以至於小琉璃……個個都令自己為之惦念、懸心,更不要說緊迫眼前,足以致命的大敵李無心了。
棲霞山自非久居之地,一想到與李無心的再一次交手,情不自禁地打心底潛生起一種陰森森的冷顫。雙方已然二度交手,虛實強弱早已是不爭的事實,第三次的交手,又何能冀圖奇蹟的出現?
無論如何,情勢的發展,已不容許他再拖延下去,他決定明天便去“翠湖一品”,禍福終將面對,不容逃避。這麼盤算著,心內稍見穩定。便自熄滅了床頭的燈,安然入睡。
似乎那盞已經熄滅了的燈又燃著了,像是夢境,又似現實,君無忌翻了個身子,彷彿眼前光影婆娑,便是這輕微的感覺,促使他驀地自夢中驚醒。
窗欞已明,是那種灰朦朦的魚肚子白色,會合著床頭的燈盞,搖曳出一室淒涼。
一個錦繡宮妝、面罩薄紗的貴婦人,正自直立床邊,向他默默注視著,這景象頗似又持續很久很久了。
猝然的警覺,使得君無忌為之大吃一驚,霍地挺身坐起,卻是慢了一步,被那貴婦一隻綿綿細手,抵按當胸,力道不大,卻足能使他動彈不得。
“你……”君無忌的驚訝可想而知,尤其是當他一眼認出來面前的這個婦人,正是待將殺害自己的大敵李無心時,一顆心幾乎都跳了出來。
卻已是無能為力,那一隻軟綿綿的手,就按著他的胸,任何情況之下,只需內力一吐,君無忌必將命喪黃泉。
“我命休矣!”潛發自內心的一聲吶喊,使得君無忌全身興起了一股寒意,便是那般失望悵惘地向對方注視著。
透過露出於紗巾外的那一雙充滿了睿智、冷靜,更復明亮的美麗眼睛,更像有一種奇異的光彩在閃爍著。
便是李無心這樣聰明的女人,也有費解之處。君無忌幾乎可以感覺出她那隻輕輕按在胸上的手,竟似在微微顫抖著。“你……”君無忌再一次作勢坐起,依然力不從心,在對方推按之下,平平地睡倒下來。
“你要幹什麼?”
李無心雖然同樣衣著錦繡華麗,可是眼前這一襲宮妝,甚至於頭上的疊螺髮式,發上的翠玉珠釵,俱都與以往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