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言下意識的去看看冰箱上貼著的那幾張外賣廣告,是他……剛才叫的麼?
她將那碗粥放進微波爐,機器發出嗡嗡的低鳴聲的時候,杜微言覺得自己的力氣像是指間的水一樣,正在慢慢的流失。
其實她不記得自己剛才和易子容說過些什麼了。
這個世界上有著太多她無法理解的巧合。她不知道易子容是如何突然出現的,然後他的影子就充斥在自己生活、工作的每一個角落。
最開始遇到他的時候,杜微言覺得像是在做夢。再然後,這個夢就成了她的噩夢。他知道她所有的事,知道怎麼找到她,知道怎麼打擊她,就連要她屈服的時候,每一步也走得那麼準確無誤。
杜微言將那碗粥從微波爐裡取出來,因為太燙,她不得不等了等。
連機器發出的聲音都沒有了,這樣的寂寥寧靜之中,時光彷彿倒流到那一晚。
是在隔壁的臥室裡,黑暗中,英俊的臉部輪廓,璀璨的雙眼,曖昧親密的呼吸交錯。
他說:“如果不能天長地久的話……”
那個瞬間,所有的歡愉和熱情,全都被撲滅了。
她知道他是認真的,莫顏從不會騙她。
如果不能天長地久……這不是一個假設句,他真的只會給她十年時間。
甚至當她懷著最後一絲希望說了那個疑問,他的神情端肅,卻拒絕向她解釋。
他們之間那道若有若無的鴻溝隔在那裡,杜微言心裡很清楚,她知道易子容心底也是清楚——可他似乎強制性的忽略了那些東西……
杜微言費力的將那口粥吞嚥進去,這是她平時最愛和食物之一,可是現在吃起來卻索然無味。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啊……真像個孩子,一個有著巨大的力氣卻不知道往哪裡使的孩子。他一心一意要做的事,哪怕把他自己逼上絕路、哪怕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他也會去做。
即便是溫暖的食物也沒有讓杜微言的感覺變得好一些。她哆嗦著回到臥室的時候,有些黯然的想起了他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此刻他並不在這裡,他自然也不會聽見這句話。杜微言慢慢的想:
“可是莫顏你知道麼?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啊……”
二十(下)
濃厚的疲倦足以將杜微言包裹起來,又不可抗拒的將她拉入夢澤之內。睡夢中彷彿有人在觸控她的臉頰,又有一雙溫暖熟悉的手在輕輕撫著她的額頭,讓她覺得有一種安穩的親切感。
杜微言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臥室的窗簾被拉上了,昏暗的光線,她有些難以判斷時間,於是忍不住轉過床邊的鬧鐘看了一下。
已經是正午了,杜微言愣了愣,鼻尖的地方似乎還嗅到了一種熟悉的香味。有一種難以剋制的喜悅和安心從心尖的地方泛出來,她顧不上去把鞋子穿上,飛快的奔出了臥室。
杜如斐正忙著往客廳的桌子上佈菜,都是她愛吃的。
茄子嵌肉,番茄蛋湯,紅燒帶魚……
她的鼻尖發酸,低低的叫了一聲:“爸爸。”
杜如斐目光落在她的赤足上,有些不悅的說:“鞋子呢?這麼冷的天,你就這麼赤腳跳下來啦?”
他什麼都沒提,只是關心她赤著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會不會凍著。杜微言紅了眼眶,努力深呼吸了一次,轉身說:“哦,我去穿鞋。”
再出來的時候,杜如斐已經擺好碗筷,又摸了摸女兒頭,溫和的說:“刷過牙了?那吃飯吧。”
杜微言“嗯”了一聲,又看了看父親有些疲憊卻欣慰的臉,慢慢的咀嚼了第一口飯:“爸爸,你怎麼來了?”
“嗯。昨晚正好有便車回這裡,我就順便過來了。”杜如斐不經意的說,夾了一筷子的菜給她。
她一口又一口吞下飯食,想起昨天咬牙切齒對易子容說自己會去單位把所有的事都了結,頓時覺得味覺、食慾,全都沒有了,只剩下麻木的吞嚥,彷彿此刻自己只是一個機器,在填滿身體的一個空洞罷了。
“爸爸,我去完單位回來再和你談好麼?”杜微言默默的將碗筷收拾了,又出來對父親說,“你好好休息。坐了一晚的車,應該會很累的。”
杜如斐仔細的審視著女兒的表情,心底隱隱有著不安。他是昨天聽了女兒在電話裡的哭訴後連夜趕回來的。那個時侯,杜微言雖然放聲大哭,可他知道她在發洩不甘和委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目光中失去了最後一絲光亮。
“你去單位幹什麼?”杜如斐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