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當年有點心急,急著出頭,急著證明給人看,是可以理解的。這二十幾年,如果心不急,也發展不了這麼快。但高樓大廈起得容易,改變理念,提升政府管理能力和民眾的文明素質就沒那麼容易。失利讓人清醒,讓人長進,就像發豆芽時要在上面壓個碟………有壓力了,豆芽長得壯些。改革開放之初,中國人全體眼巴巴地盼著運動員那一塊金牌,為國爭光,因為那時咱們覺得處處不如人,需要金牌長志氣。結果,運動員們不堪重負,奧運金牌也有點變味。朱建華在漢城一失利,上海家裡的玻璃就被砸了;李寧從鞍馬上摔下來,下飛機時就要老老實實走在最後一個。嚇得走在第一位的高敏脊樑發冷,得到的鮮花越多,越怕承擔不了日後的失敗,不惜裝病也要鬧著退役。這讓她出征巴塞羅那奧運會時經歷了煉獄般的精神考驗。那時的中國人,輸不起啊。
2001年的北京與1993年相比不可同日而語了。我們是不是隻有奧運會一種機會來讓世界認識我們?當然不是,人有了底氣,眼光就會放遠些,心胸就會寬闊些。就象你在家裡請朋友吃飯,人家問你為什麼,你是說:〃因為想秀一秀家裡的新裝修,你看,傢俱都是鑲了金邊的!〃還是說:〃因為想讓大家好好高興高興!〃?有了這種心態的成熟,目標也就更單純些,即使聽到風言風語,也要把它們當作是一個民族成長的必然經歷的煩惱。
2007年7月13日,當我站在國際奧委會委員面前,準備就北京申奧的文化計劃進行陳述時,我一點都不緊張,甚至不去想最後的結果。鄧亞萍事先對我說:“想贏就不緊張,怕輸才緊張。”而我的心得是:“把自己忘掉,緊張從何而來呢?”那一刻,我就是一名信使,把信傳達到是我的使命。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那些凝聚的多少人心血的精簡了再精簡,推敲了再推敲的字字句句,都要打到聽眾的心裡去。那天現場的光線從觀眾席後射向講臺,我看不清人們的面孔,但我又似乎能看見他們。該笑的地方,他們笑了,該驚喜的地方,他們在深呼吸。結尾處我說:“七百年前,當馬克波羅即將去世時,人們再一次問他:‘你所說的那些關於東方中國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馬克回答說:‘我告訴你們的不及我看到的一半!’來北京吧,用你們自己的眼發現中國。”這些話打動了他們,我深信不疑。
氣功大師的預測也沒有那麼準(2)
有外國記者問我:“你並不為國家機構工作,甚至也不從事體育,為什麼投入這麼多時間做與奧運相關的事?”我告訴他們說:“主辦奧運在中國現代發展史上是一件重要的事,中國與世界的融合與貢獻,世界對中國的認識和理解,從此都將大不相同。我不僅僅是志願者,也是受益者。因為我是國家的主人。”今天當我告訴國際媒體,北京奧運需要十萬志願者,卻有二百萬人報名;北京的公共場所已禁止吸菸;公共廁所全面整改,低排放綠色交通工具在奧運會期間使用,日後將在十個超大型城市中普及推廣,大幅降低廢氣汙染,……他們都睜大眼睛說:“這太棒了!我們怎麼不知道?”有些固有觀念的確會遮蔽視野,那是有選擇的盲點,連當事人也不一定意識到。
在奧運年,;《楊瀾訪談錄》改變以往的周播形態,製作50集系列採訪,在東方衛視以日播形式播出。我走訪了國內外50位奧運人物,有為現代奧林匹克運動大逆轉開山鋪路的優秀組織者,有奧運史上偉大的運動員和教練員,也有為人文奧運,科技奧運,綠色奧運譜寫社會新篇的社會人士。我越來越發現,奧運不僅是萬眾矚目的宏大敘事,也是冷暖自知的個人體驗。
對於都是冬奧會男子單人花樣滑冰冠軍普魯申科來說,滑冰是母親為了讓瘦弱的兒子變得強壯而做出的選擇。11歲那年,家鄉的滑冰場關閉了。普魯申科隻身來到聖彼得堡投靠教練。為了負擔兒子的費用,父母不得不打幾份工,母親一度在馬路上幹鋪瀝青的重體力勞動。形單影隻的普魯申科不僅飽一頓餓一頓,而且屢屢遭受同隊大男孩的欺負。好幾次他在火車站目送母親離去,不由自主地跟著火車奔跑,呼喊著媽媽把他一起帶走。但他終於堅了下來,滑冰是他唯一能夠出人頭地的機會。他用第一次參加歐錦賽的獎金給媽媽買了一條裙子。“媽媽穿什麼都是最美的。”今天的普魯申科已經把該得得獎盃都拿了,是什麼讓他在都靈退役之後又宣佈參加了2010年的冬奧會?“我要創造歷史。因為還沒有人能連續兩次拿到這個單項的奧運金牌。如果去做職業滑冰選手,我可以賺更多的錢,但是,不,我的目標是成為偉大的運動員。”
如果只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