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再娶,他父兼母職,人都瘦多了。這幾年他也沒有出門。現在雲瑚比較長大一點,他託一個寡居的堂姐照顧她,今年方才開始出門的。”
“雲瑚今年十歲了吧?”她不知說些什麼話好,唯有把話題轉移到她的女兒身上。做母親的還有不知道女兒年歲的麼?當然是明知故問了。為的是引起奶媽的話頭,希望知道多一點關於女兒的訊息。
“不錯,小姐,你記得很清楚,是十歲了,我的侄兒見過她,他說小瑚和你長得一模一佯,人家都誇讚她是大同城裡的小美人兒!”奶媽說道,前夫的訊息她知道了,女兒的訊息也知道了。但她能夠怎樣呢?她現在已經是“龍夫人”了。龍文光的官升得很快,和她結婚之後不過短六年,他已經從兵部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做到了京師的九門堤督了(京師的“九門提督”等於現代的首都警備司令),是一個二品大員了。
為了體面,也為了丈夫勢力,她不能和丈夫鬧翻,甚至不敢讓龍丈光知道她已經知道了前夫的訊息。
傷心的事情假如能夠發洩出來還好一些,鬱積心中,那可是天下最大的痛苦,和奶媽談過話後,一連十幾天她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白天還要陪著丈夫作無聊的應酬,不久就得了心氣痛的毛病。
從前她喜歡在京師過繁華安逸的生活,但現在她對貴婦人的生活卻是感到厭煩了。她對丈夫提出要求,希望能回鄉下養病。
龍文光亦已覺察妻子與他同床異夢,他正在做著大官,俗語說富貴思淫慾,妻子雖然美貌,對著一個木美人,卻實在感覺不是滋味,於是也就樂得妻子離開,他好尋歡作樂。
“你回我的老家也好。”龍文光說道:“我有一個侄兒,名叫成斌,前兩年來京師你見過的。他的文才武藝都還不差,去年已經中了舉人。不過他自己卻想在軍功上圖個出身,飛黃騰達,可以更快。你回去養病,正好可以替我教他一點武功。咱們沒有兒女,我是有意叫他過繼給咱們這房的。不過也還是留待他有功名之後再說吧。”
龍家老家在貴陽花溪,那是一個風景幽美之地。她離開煩囂的鬧市,在幽美寧靜的鄉下住下來,家居的生活倒是過得相當爽意,精神也漸漸好起來了。她把荒疏了的武功重新練起來,閒時教教丈夫的侄兒。龍成斌人很聰明,頗能討她好感。雖有時她也覺得,這個侄兒未免有點油滑。
鄉居生活雖然比較爽意,她還是在懷念著前夫和她的女兒。隨著時間的過去思念越發加深,每當更深人靜就忍不住想起他們。“浩哥一直沒有另娶,難道他還在懷念舊情?”“瑚兒長大了,她還記得我麼?”好幾次她幾乎抑不住內心深處的一股衝動,想要悄悄回到前夫家裡,偷偷的看一看她的女兒。她如今已經不是身在京師,不是在她丈夫的勢力範圍之內,她有一身武功,要到那裡,誰也攔她不住。不過她能夠這樣任性而為麼?她已經是九門提督龍文光的妻子,又怎能與駒夫藕斷絲連?“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是百年身。”大錯業已鑄成,後悔亦已莫及。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前夫和她的女兒能夠原諒她麼?心頭的結難以解開,她這心病也是無法可治。她雖然離開了丈夫,可還是被囚在丈夫家中的一隻金絲雀。
想不到的是,有一天她忽然見到了她的前夫雲浩。鄉居的生活中,她每天清早都要到屋後的松林練武。有時侄兒陪著她,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她獨自一人。因為龍成斌不習慣起這麼早,初時為了討她喜歡,一早陪她練武,漸漸就只是十天之中只陪三兩天了。這一天又是她獨自一個人。
練完了一趟劍術,忽地隱隱聽到一聲嘆息。聲音細得幾乎難以察覺,但卻又是何其熟悉!這輕輕的嘆息之聲,聽入她的耳中,竟是有如晴天霹靂了!
這一瞬間,她心亂如麻,但卻已無暇思索。怔了一怔,立即循聲覓跡,道上前去,在密林深處,果然發現了她所熟悉的人。
這是在做夢麼?她咬咬手指,很痛,並不是夢!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她的面前的正是她的前夫雲浩!
雲浩似乎也因為突然給她發現而呆住了,來不及躲避她了。
“浩哥,想不到我還能夠見著你。敢情是老天爺垂憐我的思念之情,特地把你送來讓我一見的麼?可是,浩哥,我,我對不住你,我已經是沒有面目見你的了。”良久,良久,雲夫人方才能夠哭著說出話來。
她那裡知道,這不是“老天爺”的“垂憐”,也不是“巧遇”,是雲浩費盡心機,才能夠和她見上這一面的。
雲浩打聽到她離開京師,住在花溪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