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水起,自四面八方夾雜雷霆之氣殺過來,直耍得風雲變色,生生颳起了好些怪異的風。阿君也不似方才那般淡定了,方擋住驊登的翻飛而起的劍氣,另一番攻勢又突如而至。
劍氣在雲端生生拐了個方向,揉揉眼再一看,競是生生朝著我來。
我曉得驊登此招乃是指東打西之舉,只想著打阿君個措手不及。
而事實是,阿君也確確實實因著他這招分了心神,招式滯了滯,只曉得突突護住我。甫緩了此招,驊登得了好處,漸漸曉得如何拿捏阿君的弱處,於是飛沙走石之間,勝負是跌宕起伏得很。
飛絮未沾地之時,阿君被驊登逼得往後踉蹌了幾步,稍 不留神,連我也自雲間跌了下來。阿君伸手意欲撈起我,卻只抓到我的一截衣角。
在一派濃得化不開的塵霧裡,我只見著阿君丟掉了戰事,分了心神,一雙眼炯炯望著我,閃身向我而來。
而驊登的劍氣,自他背後緊緊跟著,直追著他來……
離歌之歸來
其實除了我們幾個,四海八荒裡的一眾仙妖,大抵也沒幾個人弄得明白,驊登未過門的新娘子,究竟是如何弄丟的。
《尾山小報》賣得瘋魔,標題十分駭人聽聞,喚作是《十五歲的新娘啊,你可向往那自由湛藍的天空?》。興許是為著驊登的體面,整個篇幅洋洋灑灑看下來,也只隱晦的寫了那日風雲變幻、暮靄沉沉的天色,又採訪了山上芸芸的小仙,記述了眾人對此的不同猜測。
其中最讓人信賴的便是好命婆婆淚眼婆娑的訪談了,其間詳細敘述了天未光便替新娘子梳妝挽面的昔昔往事。對於此,好命婆婆是這般說的,“那新娘子穎如藻儀,長得是一副的福祿相,一看便個是好福氣的,卻不想橫遭天禍。”又抹淚道,“好好的一名閨女,竟就這樣去了……”
此情此景,是何等傷情,又是何等令人扼腕。
也有好事者是如此猜測的,“那名女子自天而降,勇趨火麒麟。實乃上天賦於軒轅族族長的一段良緣。那名女子當是天上的仙君,卻在新婚那夜應了天劫,無奈天賜良緣,卻敵不過猝然而逝的命數。”
眾人抹淚默默道,“此段姻緣,實乃仙界裡情深不壽的最佳表率了。”
至此,話鋒急轉直下,報導中又採訪了幾名在山下看熱鬧的小仙,有一名蜥蜴大叔的回答震耳發聵,發人深省。
他剔了剔牙,欣欣然道,“關我什麼事,我只是出來打醬油的。”
圍觀的眾仙忽而呼啦如鳥獸般散開。
報導的最後以一幅畫師描的丹青作為結尾。上頭繪的女子頭戴紫金冠,身著五彩緙絲衫,腳蹬皂角縉雲靴,眉目裡自有一股凜然英氣,神姿威武,浩浩然讓人不敢侵犯。
只是我橫著看豎起來看,也總覺著畫上的這個人,實在與我長得不像。
用妙語和連珠平時調侃我的話來講,“小姐平時透著的那些個氣質,是連畫師都描摹不出的油然而生的一種透過宣紙沉澱下來的傻氣。”
是以我堅決不承認畫上的那副丹青,乃是繪的區區不才在下我。
軒轅國裡最一本正經的史官是這般描摹那日的情景的,“……族長大婚當晚烏雲蔽日,風雲迭起,紫氣東歸之時,族長夫人應劫,迴歸於塵,復不見矣。族長大悲,幾日不進飯食……”
是以阿君盜走我的這麼一個段子,就這麼被掩蓋個嚴實,糊里糊塗成了驊登一個面子。
那日驊登情傷甚重,其後的幾年,我都不曾再見過他。倒不是說我躲著他,只是無緣見上一面罷了。
卻沒想過山不轉水轉,徘徘徊徊再過上幾百年,驊登卻在某座山上再次見到一名脾性相貌與我有七八分相像的女子,拜在某人名下,尊某人為師。這又是後話了。
我躺在斐彌山的瓊漿池子裡,柔和的風和無骨的柳枝在耳邊輕輕撫著。閉上眼,只覺著那日之事縈繞在心裡,在眼前沉沉浮浮,歷歷在目,竟是怎樣揮也揮不去。
那日其實是這般的。
我頭往下栽下去之時,睜開眼,景緻流雲浮水般在眼前急速掠過。有巨大的黑影隨著我急急躍下。
阿君的身影翩然而至,驊登在他身後揮劍匆匆而至。我只記著自己衣影的翩駁,和著耳邊呼嘯而過的疾馳風聲,身子在雲霧間急急墜下。
是阿君開雲破霧環住了我,將將在雲頭上站穩,驊登揮劍便砍。半空中閃過一聲驚雷,剎那間,血花紛飛,我閉上眼,只感覺有腥澀的味道撲入鼻尖。
我竭力抬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