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3 / 4)

月也有二十多元的收入,花銷根本不成問題。家出名門,到處受人尊敬,但花錢素來大方,慢慢手也就用散了。每逢商場中的店家到了什麼新貨,或見到了時髦的新鮮玩意兒,總喜歡買回家,送人或留著自用。有的店家還不用付現款,立有摺子、戶頭,逢年過節或一定時間再結賬付款。不習武術(大哥幼年時跟三叔保鏢學過耍刀、打拳)了,來個運動健身。我家是舊式公館,一進大門有個全用大石板鋪砌成的大空壩子,他也買了個皮球來踢踢,還備有網球拍,房間內更有樣式新奇的木製體操用具。一九二九年他帶同七哥(三叔的兒子)一道去上海看望四哥,回來時更帶了不少東西,單是送給自家人和親戚的各式各樣的皮鞋就裝了一口箱子,還有不少衣料和其他東西。帶回了兩架鋼針、鑽石針兩用的新式方形盒式留聲機,近百張唱片,諸如勝利、高亭、蓓開三大唱片公司灌製的京戲、大鼓各名家的唱段,流行歌曲等等,加上大大小小外國音樂唱片。這些東西最受歡迎,給家裡平添了不少熱鬧。我因此從中學會了哼京戲,記得不少唱段,像餘叔巖的《珠簾賽》、言菊朋的《汾河灣》、夏山樓主演的《武家坡》等等。他死後唱機連同唱片全部折錢抵還部分欠債給一個親戚了。使我不勝惋惜。

從上海回來後大哥也改穿起洋服來了,更表面地新式化了。西裝是在成都北新街一家叫“恆謙”的西服店定做的。夏季裡身著太陽呢上裝,白色大翻領襯衫,下穿白法蘭絨起藍色小方格的長褲,白帆布皮鞋,頭戴法式白色面盆帽,有時還特別手拿一根“司提克”。他個子不高,身材勻稱,面貌清秀。鼻子楞楞的。出門之前先在堂屋內大穿衣鏡前整容一番,真算得個一表人才的十足漂亮紳士。

我出世時,沒見到父親,他去世了剛兩月。到懂事起,方知大哥才是我們一家之主,對內對外都聽他的。有時連我母親也要讓之三分,尊重他的意見。在舊社會封建大家庭裡她畢竟是個“女流”,不曉外情,又是個後母。加上“長兄似父”的明訓,我對大哥從小就懷有一種敬畏之感。應該說他對我們小弟弟們要求是比較嚴格的,仍照老規矩行事,必須先在我家書房讀上幾年古書。原來任教的是我們的湯姓大舅公,太老了。就多方託人聘得一位比較嚴厲負責的中年人來任教席。我硬是由大哥領著走進書房,在照有紅色蠟燭、繫有紅色桌圍的大方桌上擺設著至聖先師孔子牌位前行過大禮,再向新教書先生叩頭跪拜。因之我進新式學校也較遲,還是屢向母親提出要求,拖延好久才取得大哥的同意,並作了從小學高一念起不許中途跳級,要循序而漸進的規定。頭兩年上學都有堂弟的老家人陪送,中午持飯折去一家指定的飯鋪吃一餐,自己身上不許帶有零錢。調皮的堂弟深感不自由。想起有一次我初中畢業的小哥哥,同朋友在外玩,深夜方歸,事前沒跟家裡人講過。大哥問他去哪兒了,他不直說,撒了個謊,說去看戲了,經大哥一問,問出了漏洞,他轉不過彎來,死不承認。大哥因而生氣,怕他在外交上不好的朋友,遂手執雞毛帚,拖住他到堂屋父親的神主牌前,叫他跪下說清楚,否則按家法從事,要替父親教訓他。後來經母親從旁一再勸導,他才說出原來是同一個朋友到彈子房打檯球去了。當時真把我嚇得膽戰心驚,深深感到大哥這位長兄的嚴厲一面。

大哥喜愛京戲,自從春熙路新建了個春熙大舞臺(據說是鳳祥銀樓的老闆投資興辦的,他就常去那兒看京戲,家裡還備有一把京胡放著。有時我們也常跟著他去看戲,往往一家人都去。他在遺囑上還說過生日那天特別請全家人去看戲。我還記得,有回白天跟他一道去青年會新民電影院看電影,片名《馬介甫》,是據聊齋上故事改編的。我們坐的是樓上正廳包廂第一排,我剛拔過牙,把頭枕在他大腿上橫躺在椅上,從欄杆空隙看出去,慢慢睡著了,流出一灘口水溼了他的衣衫。他也沒怪我。他從上海回來也給我買了一雙黃色生膠底的皮鞋,後來還替我跟堂弟一樣做了一套西裝,去吃一家親戚的喜酒。這使我感到他做長兄的仁愛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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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憶中的大哥(4)

從上海回來後又曾跟親友合夥開辦過一家書店,取名啟明書店,專賣當時上海一些新書店出版的新小說。最初設在昌福館內,好像就在原陳鬱庵辦的華陽書報處原址,後改遷到祠堂街離少城公園不遠的一處街面房。祠堂街那時有好幾家書店。堂兄七哥擔任經理,沒開設兩年就關閉了,我家因而分得不少書,而這些書在三十年代前期白色恐怖下不少都變成禁書,怕惹禍,我母親不止一次地命我們燒燬了不少,那時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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