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的侍者在草草地洗牌。多麼天昏地暗都好像一場清潔。而夕陽則是一隻諱莫如深的命盤,四月的月曆上面藏著一些暗粉色的糾結線。
我沒法照顧北京家裡的花。它們很豔麗,在紅色窗簾下面做著隆隆火車般的夢。我去機場的路上一直側臉看窗外的燈火。在那塊庸常的玻璃上,我看到了自己不肯罷休的臉。最近,我是個膽小鬼。四月,我默默地念起了自己寫在小說中的一個句子:抵足而眠。並且,我強調說,這比什麼都重要。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懂得,我在夢裡會感到墜落,像是從一根鋼筋水泥管道里面迅速地滑落,那一時刻的絕望並不是來自於巨大的加速度,而是來自懸空的雙腳。那雙腳在荒茫的空間裡降溫,冰涼,又更加冰涼。害怕跌落,害怕狼狽匆促的生活,害怕衰老,這仍是四月裡我面對的話題。我總是企圖表達,復又說,就是這樣詭異。一個對文字頗挑剔的朋友提醒我:〃你已經無度地使用了〃詭異〃這個詞。你要注意,因為對於寫作的人,這是不能姑息的。〃yueyue116發表於2005…4…2121:39:00
第52節:張悅然部落格精選2
2005年12月16日
似乎是有意義的,在今天寫下的字
我昨天,看見太多張臉,像是回到了孩提時代家門口的小樹林,一層層樹木環繞著我。也許還玩了捉迷藏的遊戲,也許還磕破了額頭。這好像都是難免的事,也是成為一棵像他們一樣不動的樹所必須的。作為一個〃新〃闖入者,它應該努力維護那迷惘的眼神。yueyue116發表於2005…4…106:19:27
海嘯,海笑了嗎
海嘯其實就像一個發了瘋的女人在笑。這個女人沒有家,像吉普賽女人一樣,走來走去,那麼動盪。她決心侵犯這裡,拿走屬於她的一些。可是其實她真正闖入的時候很少,較多的時候,她只是坐在門檻上哭,震得裡面的人一陣心悸。然而,卻只是如此而已。天亮的時候,她便走了……常常如此。
在阿達曼的海上,海風吹痛了我的臉,幾個小時後,我的嘴唇是鹹的。我們穿著狹促的救生衣,在一張白色的毯子裡面發抖。這是又一個月圓之夜,海水滾滾地向著我們努力遠離的小島奔去,它白日裡還是綠色的,而現在卻變成了墨黑的,像一張饕餮之後剩在那裡的髒的桌布。
陌生的男孩在開船,馬達的聲音斷斷續續,我真的很怕它忽然停下來,在萬般無奈的時候,這兩個當地人終於把我們扔下水去。我害怕這樣的試探。人生充滿了試探,而誰也經不起。試探讓我們如此脆弱。我們泊在一個像原始森林一樣的小島上。島上的穆斯林部落都住一種小小的閣樓,彼此離得很遠。可是他們卻又都是相熟的,問候都很和藹。
清晨的時候女人們坐在吊床上聊天,他們抱給我一個小小的孩子看。小孩子就袒露在早晨的日光裡,沒有任何嚴實的裝備,就這樣沉甸甸地放在我手心,它的媽媽……那個年齡比我還要小的女孩滿不在乎,一點也不擔心陌生人會嚇到小孩。我坐在吊床上,知道這是一次洗滌,忘記一些,念著剩下的一些,都在這一夜一晨中自有了決斷。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她懷疑自己在以為不可活的時候,為什麼那麼冷淡。她真的是勇敢麼,還是隻是冷淡。她想起一些名字,問了問自己,他們會疼惜麼,因為自己的離開。她沒有回答,因為海浪實在太吵鬧了,不斷對她發出邀請,使她放棄了這個生生寂寞的問題。島其實是海洋的一塊傷疤,海洋漫過來,只是想要覆蓋它,使它再度平整,光滑。所以,清不要害怕。yueyue116發表於2005…4…13:55:42
誰能使我……
向來以聰明著稱的M對我說,他必須要找到一個能夠使他發笑的人……說他沒有預料到的話語,噗哧,把他逗笑了。〃一直以來,我想要逗笑別人很容易,可是我自己已經很久沒被逗笑了……〃
誰能使我……當是一塊尋覓的牌子吧。其實很多人都是高舉著的,在烏鴉鴉的人群中擠著,找著。我記得鐵凝有個小說,題目叫做《誰能使我害羞》。小說很簡單,就是一個質樸農村少年和一個少婦的故事。這個名字給了我很深的印象。害羞是一種什麼感覺,我上次害羞是什麼時候呢。事實上,如果細分開來,成年之後也許只有窘迫羞愧吧,害羞當是少年時初戀的感覺。純美且是你必然要失去的。遺憾的是,害羞丟的莫名其妙,像個落地的人參果,什麼模樣都沒有瞧見,就鑽入地縫了。
若是用在獨孤求敗身上,那麼便是誰能使我敗?麻木的人說誰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