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什麼,但我還是要一直走下去。
第三十六章 尾聲·歸途
之一
雨下了三天了,還沒有停。十歲的小珠坐在陋巷裡的房簷下,對著連成串的雨簾抹眼淚。爹發急症病了,可是娘連跑了好幾家醫館請大夫,要麼請不動,要麼不情不願地過來,看診後連連搖頭,說一番令人聽不懂的話,然後草草丟下一張藥方就走。
究竟是什麼病,小珠不明白。可是兩天下來,看見爹的臉凹了下去,一片灰沉,她怕得不敢留在屋裡。
娘垂淚說,小小的君山縣哪裡有好大夫,要到上百里外的岳陽去請才有希望。可是說歸說,她遲遲沒有動身,只是到處求人。爹不過是個得罪了縣太爺的師爺,無權無錢。家裡一貧如洗,就算到了金陵,也不會有大夫願意冒雨前來。
如果爹就這樣死了該怎麼辦呢?小珠邊想邊哭,又怕娘聽見不敢哭出聲來。
抽抽噎噎半天,她抬起頭來,突然發現眼前站了一個人,頓時嚇得跳起來倒退一步,睜大了眼睛。
這個人身形很單薄,臉色是一種毫無血色的蒼白,拿著柄竹傘站在雨中的樣子不象人,倒像一縷魂魄。
一個想法迅速閃過她的腦海,難道……是白無常來勾爹的魂了?
“……家裡可有大人在麼?”
在怕得不敢動彈的時候,對方開口說話了。
小珠呆了一下:“你說什麼?”
對面的人微笑了:“家裡有大人在嗎?我途經此地,進去躲一會兒雨可好?”
作為小孩子,難得聽到帶著請求意味的聲音,而且又溫和,小珠壯著膽子再看了他幾眼。這個人雖然奇怪,卻有雙好看的眼睛,眼神沉靜柔和。被他看一眼,心情象能安穩不少。
應該……不是鬼才對……吧。
對於擅自把陌生人放進來避雨,娘顯然不高興了。看清了對方的樣貌之後,淚痕未乾的臉上迅速烏雲密佈:“這位小哥,我家裡有人重病不起,向東三條街就有客棧,你趁早去那邊投宿,別在這屋裡沾了晦氣。”
這個人聽了卻沒有動,輕聲道:“對不住,實在是走不動了,我歇一下就出去。”
說著,他的目光轉向黑沉沉的裡屋:“在下粗通醫術,既然有病人,夫人可願讓我略加看視,權表謝意?”
小珠縮在一邊,只覺得他靜靜的眼睛在環視四周時有種瞭然的意味,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家裡三餐不濟沒錢請大夫的窘況。
娘滿臉狐疑地再打量了他一眼,大概確認了不是歹人,也就沒有堅持趕人,把他讓進屋裡。
他好像確實很疲倦,走路的樣子有點搖搖晃晃。小珠看見他剛剛站過的地方有一灘水跡,不禁有些奇怪。雨又不大,她想象不出來一個撐著傘的人要走多久才會狼狽成這樣。
可是這個狼狽的人確實有點本事,他替爹號了一會兒脈,扒開眼皮看了看,就從懷裡拿出兩根金色的針在燈上燒了燒,直接從胸前刺了進去,跟著又在背後重重一掌拍下去。
爹只剩一口氣了,怎麼受得了這樣的重手,小珠想要尖叫,可不知為何沒叫出聲來,施針的人臉上平和的表情讓她有了某種可依靠的感覺。
然後爹身體一動,猛地朝床下吐出幾口黑色的東西,居然長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小珠一面朝爹撲過去,一面崇拜地看著剛才還覺得象白無常的神醫。神醫從容地把金色的針收起來:“沒有大礙了,這是痰厥之症。大概突然受了些氣,火氣太旺又吹風受涼才會突然發作,養幾天就好了。”
娘扶著爹,高興得淚光閃閃語無倫次,稱呼也馬上改了:“恩公真是國手!不知恩公貴姓,如何稱呼?也好為您立塊長生牌位。”想了想又說:“恩公既然累了,不如今夜就在寒舍歇息一晚,等天晴了再動身趕路吧。”
對方看了爹一眼,猶豫一下,點了點頭:“我姓唐,不敢當恩公二字,留宿一晚便足感盛情。”
神醫的話沒有錯,爹吐出了黑黑的東西之後,當晚就神智清醒,能說能吃;到了第二天早上,雖然整個人還是乏,精神已經好得像沒有生過病。
可是……神醫自己也會生病嗎?
小珠坐在床前的小矮凳上,把手巾浸在涼水裡擰乾,放在他的額頭上。
井水涼沁沁的,然而病人燒得額頭滾燙,一塊手巾沒多久就捂熱了。
娘進來看過幾次,端來一碗草藥,很煩惱的樣子。也難怪娘煩惱,他喝不下藥,送到唇邊的話會順著臉流下來,家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