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錦衣衛之事?”
“老兄還看不出來?”李甲嘆口氣,解釋道:“張惟賢以前依附在申閣老門下,現在權勢越來越大,有威脅諸多大佬的實力,內閣對錦衣衛已經多次敲打,這一次我們能得到訊息坦白說就是錦衣衛那邊主動洩密,否則宮闈秘事事涉閣老,我等如何能有確切訊息?”
這話並不算是十分完滿的解釋,黃大成再想想孔學的態度還有孔學背後的張惟賢,頓時也是有釋然之感。
既然風險不大,收益頗高,黃大成目露兇光,振臂一揮,惡狠狠地道:“幹了!”
……
……
“荒唐,混帳,可惡!”
萬曆在數日後接到了黃大成的奏疏,疏中直言請立皇太子以固國本,並且直言鄭氏有奪嫡之心,而皇帝偏愛福王,講書一事症狀就很明顯了,哪有嫡長皇子和偏妃所出的皇子一併講書的道理?
反正之前的請出閣講書的奏疏也是黃大成所寫,這樣寫起來倒也是理直氣壯的很,疏中直掃萬曆心思,將宮中一些內情如實道出,每句話都象一根長矛,直刺萬曆的心窩。
鄭氏謀奪儲位之事,畢竟是十分隱秘的事,而且僅限於皇帝和少數幾個人知道,畢竟皇長子是皇后嫡出,身份高貴,外朝斷然想不到,皇貴妃居然還有奪嫡的心思。
這封奏疏剛出現時,還有不少文官說黃大成危言聳聽,妄言賣直,不過看看疏中細節,對比一下皇帝對皇長子和皇三子的區別對待,再看皇后和鄭氏的明爭暗鬥……宮闈之事,沒有內廷想的那麼隱秘,還是有不少事情流傳於外,平時想著也就是后妃之間的爭風吃醋的暗鬥,現在結合黃大成的奏疏一想,果然還真有那麼一回事。
萬曆這邊發火,外朝卻是已經炸了營。
黃大成的奏摺就象是在泥塘裡投下去的一塊巨石,濺起來的不知道是多少泥汙,舉朝嗡嗡,幾乎人人都咬著牙回家開始構思自己的奏摺……萬曆的好日子算是到了頭,原本歷史時空中的“三大案”的爭國本一案,現在居然用另外一種形式,再次上演。
“朕豈不知立嗣當以嫡長為貴?黃大成小官妄言賣直,胡說八道,真該叫人將他拿了斬首為是。”
萬曆氣的胸脯起伏,眼前是張鯨等內廷太監,司禮御馬提督東廠全部是要職在身,皇帝沒有第一時間召見閣臣,而是將張鯨等人叫來,也是隱隱有警告之意,無論如何,內廷不準摻和進這一次的事件之中,不準將事態擴大。
而萬曆無奈之下,也是公開宣稱,立嗣以嫡長為尊,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同意鄭氏的奪嫡請求,這些太監,多半因為萬曆寵愛鄭氏而與鄭氏交好,對皇后則是沒有什麼交往,萬曆擔心這些傢伙會擅作主張,或是落井下石,如果真的被鄭氏驅使做出什麼對皇后和長哥兒不利的舉動出來,恐怕外朝黃大成的奏疏成真,自己以後就不要想有安生日子可過,而且後世史筆之上,自己虎毒食子的名聲也就落實了,這個後果,就算他是皇帝也擔不起。
是以無論如何,他要將這些自己人先召來,將根腳立穩,否則將來真的出了事情,那可就是後悔莫及。
聽著萬曆的話,眾太監面面相覷,無人敢於介面答聲,只有張鯨以司禮掌印身份兼差提督東廠,當下上前一步,奏道:“皇爺是否要立刻拿黃大成?若要拿他,奴婢立刻派番子前去,需提防此人上疏之後,提前就跑了。”
第850章 代署
“不會。”萬曆搖頭道:“此輩沽名買直,巴不得受杖之後在彼輩中聲名鵲起,哪裡會棄官逃走,再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跑到哪去?”
“那用廷杖打他,不是便宜了這廝?”
“是以此次派得力太監去監刑,務要將這廝在午門外杖斃,不得留下性命。”
“是,此事奴婢一定好生去辦,請皇爺放心。”
萬曆決心將黃大成杖斃,心頭一口惡氣去了不少,不過還是叫人取了紙筆過來,親筆寫下詔書,諭令申時行和內閣各人向外朝解釋自己的決心,同時申明,皇太子還未滿十歲,自己身體尚好,一時半會並無冊立之意,總得三五年之後,皇太子講書稍有小成,年歲漸長,那時候再行冊立之事不遲。
有了黃大成擅自請立被重責的機會,萬曆自覺可以對內廷和外朝兩方面搪塞過去,處理完了此事之後,心頭也是一陣輕鬆。
此時一個御前牌子走上前來,輕聲道:“皇爺,皇后往乾清宮來了。”
“著人在宮門前擋住她,就說朕身體不適,已經臥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