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根最近是一直在建築司工作,每天都接觸大量的土木和建築工程,種種民間的小技巧也接觸的很多,但象這樣簡單的事,居然就真的是沒有人想到?
“其實俺們招撫那邊挖金子,然後篩選出赤金來,也是用大人這樣的辦法。”
一個將作司的工匠是從山東那邊招募過來的,此時接話道:“不過就真沒有人想過,要將這樣的辦法用來篩選鐵礦石。”
招遠那邊是現在大明金礦儲量最多,開採也最容易的地方,但礦脈把持在地方大族手中,這些家族全部是士紳世家,影響極大,勢力極強,連青州和濟南,兗州的王府也拿他們沒有辦法,就算是皇帝想開礦也是會被他們頂回去,明朝有一次動員幾千人,費資財幾萬兩,耗時良久,結果採金五十兩。
這就是文官和士紳一起勾結的結果,說是害怕皇帝與民爭利,大興礦業,疲弊地方,實際上是因為好處都已經叫他們分完了而已。
“招遠礦……”惟功若有所思,他記得當時的登州水城是重要的渡海補給點,從長江口北上,萊州灣是必然停靠點,然後從中左所到對岸實在太近了,如果遼陽鎮發展壯大的話,將勢力向山東半島延伸,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招遠礦則是登州境內招遠縣內的,現在薄有微名,產量似乎並不高,但其實是開採辦法不得力,又要偷偷摸摸的採,隱瞞下了相當的產量,其實這個礦是超級富礦,一直到清季之後,仍然是中國產金的大戶,開採的量應該是第一。
在這一刻,他將此事牢牢記了下來。
“好了,你可心服?”
眼看就出了結果,剛剛那個多嘴的千戶恨不得狂抽自己一通。為什麼在上官說話時,自己敢出聲質疑?
有這麼一個紮實的理由,加上惟功確實是有監督諸衛之權,自己身為管理鐵礦的千戶,連激流沖刷鐵礦石可以分清含鐵高鐵都不懂,一奏上去,非倒黴不可。
既然如此,不如光棍些兒,當下下蹲打了個千,勉強笑道:“下官既不懂事,又開罪上官,實在罪不可赦。”
“也沒有這麼嚴重,你還是回原本的衛裡當官去。”
“是,下官告退。”
那千戶含羞帶愧的走了,至於回衛當官,還是找楊紹先哭訴,惟功也不必理會。
最近遼南控制的越發得力,每個衛城內外,都有一營的鎮兵駐守,和普通的遼東鎮營不同,都是沒有一個空額,馬匹多,戰力強,訓練精,裝備更是精良,有這麼一營兵在外,每個衛城最多是幾十個家丁配一些衛所兵,根本不必談什麼對抗,遼南大政,早就歸惟功掌握,楊紹先這個欽差管理海蓋參將,無非就剩下駐節之地和一個面子了。
“每塊礦石,都要精煉。”惟功不理旁人,只對工商司負責管理鐵礦的官員們道:“礦石中的雜質很多,有砷、硫、磷等有害之物,現在的辦法就是用石灰石去除,這已經很先進了,只是要做到位,不可敷衍了事。先尋找含鐵量高的優質礦石,然後要對煤炭煉焦,一則可以提高熱量,二來去除煤炭中的有害雜質,不使其混入鐵中。再下來,是造更加耐火的耐火磚,提高窯中溫度,還有窯口通風設計,亦是為了高溫,溫度越高,鐵水純度越高,不論是精鐵還是鋼材,都容易鑄造出來。匠人之間,要鼓勵交流技藝,交流的技藝越是有用,獎勵就要越大。就象今日流水沖刷之事,如果是一個匠人提出來的,最少要獎一萬兩銀子……”
惟功長篇大論,建築與工商,將作等司的人都只能老老實實的聽著。
不少在場的工匠都露出駭然之色,顯露出難以相信的神情。
朝廷的大官當然也有到礦場來視查的,無非是看看礦山,詢問一下出產,再問有沒有不法礦工鬧事,若是有的話,必受重罰。
再下來,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真正的礦場生產之事,朝廷不論文武大員都沒有那個本事玩的轉,根本不會問及。
倒是眼前這位貴人,看著才二十不到,原以為就是一個京裡來的紈絝子弟,不料卻是有真才實學,不僅通曉採礦之事,還比那些幹了幾十年的老手都要強得多。
“最好是考級,貢獻良法技藝越多的級別越高,然後就是做活的水平高低,級別越高,俸祿就越高。日常的待遇,礦工要比船廠港口高一些,這是最苦的活,沒有好身子骨就熬不住,聽到了沒有?”
惟功目視眼前諸多官吏,這些骨幹多半出自順字行,不一定是第一批跟他的,但肯定是在順字行經歷過培訓,做事高效,講究辦法,都是難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