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越來越彎的背影中,忽然覺得自已不該這樣過下去了,於是他開竅了……
一個偶然的機會里,他認識的一個鄉紳為巴結朝中權貴,到處訪求玉杯,想送給權貴做為壽禮,很不幸的他也託過皦生光。對於這樣錢多人傻的肥豬,皦生光忽然心中一動,他想了一個發財的好法子。
幾天後當皦生光拿著一對玉杯找到那個鄉紳,明說這對玉杯來自官府,價值百金,現在只要五十金就行。看那玉杯玉質溫潤,瑩然生光,雕功細緻,真的是好東西,鄉紳很高興的買下送給了權貴。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幾天皦生光皺著眉頭找到鄉紳說,前次賣給他的玉杯本是皇宮中寶物,被宦官偷出變賣,現在事發敗露,只有物歸原處才能免禍消災,否則宮中追究起來,大傢伙一塊都是個死。
他是光腳的,鄉紳是穿鞋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穿鞋的輸不起,送出的東西也不可能收回來,於是只能拿出一千兩銀子才搞定這件事,權貴沒拉成,反倒拉成了破家敗戶。
紙是包不住火的,皦生光很快的就嚐到了報應的滋味,回過味來的鄉紳找到了權貴告了他一狀,所以他想當然的倒黴了……因為權貴的名字叫鄭國泰,身居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一職,他的妹妹更是大明朝無人不知的鄭貴妃娘娘。
思緒回到了不久之前那個上元之夜,回到自已跟著那個人進了那個門之後,之後發生的事情,他一直以為自已是在做夢。
有一個人蒙著面,用溫和嚴厲的口氣和他說話,雖然好象在和自已商量,可是口氣卻是堅定不移的命令,混了大半輩子的皦生光聰明果斷的認為自已無法拒絕,尤其是在看到丟在自已腳底下那兩錠燦然生光的黃金之後。
於是他拿起了筆,按照那人的吩咐,寫了一張紙。
紙上的那些人名那些話他並不關心,因為這種事他做過很多,不過是胡說八道,皦生光相信沒有人會信,也沒有人會看。
等進了錦衣衛大獄後,皦生光終於明白過來,原來自已踏進的那個小四合院門就是地獄之門,而裡邊的那個人就是勾魂的魔鬼。如果能回到那一天,他寧可願意被鄭國泰逮回府,或是送進衙門,他也絕不會跟著那個人,踏進那個門。
可惜,一切都已沒有了回頭的機會,躺在地鋪上的皦生光動了動,周身火辣辣的刺心疼痛,這些傷都是在錦衣衛大獄中打出來的,想到他們要自已承認的罪名,皦生光不寒而慄,那些罪名就算是打死他也不敢認不能認。
“順天府人氏皦生光,恭喜您啦,明日三法司開堂會審,您可準備好了麼?”忽然眼前一暗,腿上已被人踢了兩腳,噝著氣的皦生光瞪開眼,對面正是一天沒見的李頭,皮笑肉不笑道:“不過在上堂之前,有人拖我捎兩句話給你。”
嵌在牢房內石壁上昏黃的油燈,被一陣陰風捲得忽明忽暗,在聽完李頭俯在自已耳邊說的那幾句話後,皦生光的臉色突然間就變得如同死人一樣了無生氣……
第188章 審皦
萬曆二十年三月三十日,高懸的青天白日四字牌匾下的刑部大堂如同南門口的菜市場,全然沒有了平日一絲半點的莊嚴肅穆。濟濟一堂高官,彼此交頭接耳,議論喧譁聲時起彼伏,要審的案犯還沒有出場,這些參與審案的大人們已經亂成了一團。
堂上最上方三張鐵案並列,正中坐著刑部尚書蕭大亨,左邊坐著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李三才,右邊是大理寺卿胡廷元,三人巍冠博服,看似端然高坐卻面色各異。李三才微闔著眼,對於堂上諸官的種種議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胡廷元則時不時的瞄一眼蕭李二人的臉色,嘴上掛著一絲招牌式的淡淡微笑。
刑部尚書蕭大享一臉難色的坐在座上,皺著眉頭,眼神掃過一眾官員的的臉,最後落在那位太子欽點的主審官,時任刑部主事的王述古身上便不再動。看著對方眼觀鼻,鼻觀心,一幅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的不動如山,蕭大亨忽然一陣頭痛……刑部那麼多人,太子為什麼單單挑了這麼一個煮不爛、蒸不透的滾刀肉……
金殿上決定三司會審的當天,他便收到錢夢皋帶來的沈一貫親口傳信,蕭大亨很清楚自已是怎樣當上這個刑部尚書,提拔之恩湧泉相報,可是在這濟濟一堂、眾目睽睽之下,這手腳如何動、怎麼動成了個大難題。
鼓響三聲,人犯帶上,皦生光死狗一樣跪在堂下瑟縮不已。
直到此刻,老神在在的王述古抬起一直垂著的眼皮,輕輕一拂袍袖,伸手抱拳向身後一眾諸官做了團揖,“各位大人,下官身受太子殿下諭令審案,只得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