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斷了線的珍珠掉個不停。
床上舊黃綾被中裹著一個小小孩童,正是萬曆皇帝的皇長子朱常洛。
今年是萬曆十四年,朱常絡剛剛五歲,臉色潮紅,奄奄一息。
事情發生在幾日前,一向守規矩的嬤嬤不知抽了那門子瘋,居然帶著皇長子去御花園中的千鯉池看魚玩。觀魚不要緊,要緊的是一大一小兩個人離奇的失足落水,嬤嬤一命鳴呼,小皇子雖然被救起,連驚帶嚇帶嗆水,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
病了好幾天,卻沒有一個太醫來瞧瞧,朱常絡總歸是皇家正宗的血脈,在皇后的干預下,這幾天總算有太醫進來瞧過,奈何拖的時間長了,已經病入膏荒藥石無效。
太醫束手無策只得隨便煎了幾服藥與小皇子服下,聊盡人事而已。
知道內情的宮人暗地裡無不嘆息,倒黴蛋就是倒黴蛋,既然沒這福氣生在皇家,早點離去也算解脫。
第2章 穿越
萬曆十四年三月初六,註定是個需要人記往的日子。
這一天,鄭貴妃正式由貴妃晉封為皇貴妃,也就是這一天,皇長子朱常洛正式宣告病入膏肓,太醫已然下了定斷,只說是熬不過今晚。
無論貴賤富庶,但凡是人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
看著瀕死的孩子,恭妃王氏哭得昏死過幾回,自已這一生就得了這麼一個孩子,因自已地位卑賤,不為皇上所喜,連累孩子也不受人待見,皇上只顧與鄭貴妃尋歡作樂,對於自已的兒子看都懶得看一眼,想起這些,怎麼不讓恭妃心寒中冰。
外頭永和宮的宮女彩畫呼到哭聲,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身上還帶著一股刺鼻的藥味,“娘娘,可是小殿下不好了?”
恭妃哭迷了眼,不理不睬,只顧流淚。
彩畫知道宮裡規矩,小殿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這一宮的奴才連同自個無一例外,全都是個殉葬的下場!
想到這裡心裡又酸又恨,人家跟的主子,吃香喝辣穿金戴銀,自個跟的這個主子,榮華富貴是不敢想了,就想過個安生日子都不能夠,眼下更是連小命能保住不住都懸在半空。
彩畫也想哭,可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事關自家性命,此時的她也顧不得什麼僭越不僭越了,幾步上前上去抓起朱常絡的手,試著探脈。
小皇子的小手腕瘦得如同枯柴一般皮包骨頭,觸手冰涼,彩畫連摸了幾把也沒有摸到脈息,心裡涼了半截。
忽然眼中閃過喜色,彩畫長出一口氣,脈息雖然微弱,終究還是活著,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娘娘,小殿下平安著呢……奴婢大膽,替小殿下向娘娘討個彩頭,您可不要再哭了。今天是東邊那位的好日子,您也沒去朝拜,已經是失了禮數,若再這樣哭泣,傳到那位耳朵裡,只怕……”
說真的,這算是彩畫這輩子屈著手指頭數的出來的說得幾句心裡話了,可惜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恭妃完全的不領情。
“只怕什麼?”
猛然抬起頭來,與先前的軟弱無能不同,此刻的恭妃咬牙切齒,一雙眼睛放出寒光。
一字一句道:“鄭氏賤人平時作踐我們母子到了何種地步!為了洛兒我一直忍氣吞聲,只求百忍之下能有一條活路。”
“可是洛兒現在都快要死了,我這個母妃卻什麼也不能為他做,難道還要我去她的儲秀宮看她風光得意,任由她作踐取樂不成?”
淒厲的聲音在空曠的永和宮中迴盪開來,悽惻惻的極是唬人。
一番話駭的彩畫直挺挺的跪下,這要是傳到鄭貴妃的耳中,依著她那狠戾的性子,這一宮大小有一個算一個只怕都要跟著倒黴到家。
“好娘娘,求您不要再喊了!奴婢常聽人說忍字心頭一把刀,眼前不為別的計,就算是為了小殿下,求您也要保重,您不為自個想,也得為小殿下想想不是麼?”
恭妃的哭聲戛然而止,嘴角居然出現了笑意。
對她來講這活死人樣的生活早就過得句子了,可兒子要怎麼辦?但是現在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因為……兒子也快死了,自已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拉起兒子冰涼的小手,放到自已臉龐:“洛兒什麼都不用怕,你好了,母妃陪著你過下去。千刀萬刮母妃在前面給你頂著!你死了,母妃也會陪著你下九泉、過地府……總之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沒伴的。”
恭妃一邊笑一邊哭,如同傻了一般喃喃自語,彩畫在一旁駭得毛骨悚然。
“好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