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這一個假扮陰曹,他就會沒算計出來?又道是“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有他的天地盤子、珍珠算盤,早就算出來了。可惜沒有此物,可就算不出來了;就是沒有此物,他也要算計算計。說是放他還陽畫圖樣,閻王爺不敢作主意,瞧著蔣四爺。彭啟心中吃疑,把手指一咬,便見真假。把手剛往回裡一卷,閻王說:“送轉還陽。”往頭上一擊,把藥餅按上,大家都笑起來了。閻王爺也下來。
先有人把彭啟搭在路彬家裡。蔣四爺說:“先去裝活的去。你們大家拾奪罷。”這兩個看差的是謝充、謝勇,先教躺在床上,他們把燈拾奪的半明不暗,把迷魂藥起將下來,脊背拍三掌,迎面吹口冷氣。彭啟“唔呀”一聲,睜開了眼睛,自己一看,仍在那裡坐著。兩個燈兒是半明不暗,兩個看差的是俱都睡著。
忽然打外邊進來一人,說:“呵,你們好大困哪!這差使要是跑了呢,你們擔架的住麼?”這兩個說:“好意思,我們方才打了個盹。”那人說:“大人這就要升堂了,不管他有口供沒口供,先著他給四老爺抵償。答應咱,這就是了。”彭啟說:“我有了口供了,也不用給四老爺抵償了,四老爺活過來了。”那人說:“你這老頭別胡說八道了!人死不能復生。”把蠟花一剪,嚷道:“不好了!四老爺乍了屍了!”彭啟說:“不是,不是,還了陽了。我們方才分說,我豈有不知道的?”官人往外就跑。剛到門口,聽蔣四爺說:“回來!”這官人才回來,問道:“四老爺,你真活了?”蔣爺說:“你們去給大人送個喜信去罷。”衝著彭啟說:“彭先生,方才咱們兩個人的事情,你還記的不記的呢?”彭啟說:“這麼一會,我就忘了麼?”蔣爺說:“怎麼樣?你要是那裡說的這裡不算,我就抹脖子。”彭啟說:“不能不算。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蔣爺說:“好朋友,識時務者呼為俊傑。”彭啟說:“我單要這間屋子,誰也不許進來。
預備一張桌子,一張大紙,筆墨硯臺,晚響的燈燭。辰刻,我要半茶碗粳米飯,外撤雪花糖;申刻,半茶碗白開水。除此之外,什麼也不要。可有一樣,拜託四老爺,大人要是怪罪的時節,全仗著四老爺救我。“蔣爺說:”全有我一面承當。“
說畢天亮,就按著他所說的辦理。仍派人在外頭看守,也是怕他跑了。飛叉太保帶領大眾回山,將行頭與戲房送去,賞他們的銀兩。拆棚等項諸事完畢,淨等陣圖一得,議論請大人去。大家歡歡喜喜議論是誰去。大爺送花名也早當回來了,怎麼還不回來?
說書一張嘴難說兩句話。單說是大人到了武昌府,有武昌府知府池天祿預備公館,武昌府文武官員投遞手本。大人深知池天祿是個清官,給大人預備了公館,二義士韓彰晚間坐更,直頂到第二天早晨方去歇覺。一連三五日的光景。先生不忍,意欲替韓二義代勞,說:“韓二老爺,你晝夜的不睡,那可不好,要長長如此,日子一多,人一疲乏,也許成疾,也許誤事。我們替代替代你如何?”韓彰說:“不行,你二位俱是文人,沒事很好;倘若有王爺差來刺客,知道大人的下落,現叫我就不行了。”先生說:“不是那樣主意。常聽見展老爺說,每遇夜行人,有時候二鼓吃飯,三鼓到四更以後可就不出來了。我同魏先生陪著大人說話,你吃完了晚飯就睡覺。到了三更天,我們去睡去。你坐到五更以後,我們五更以後再來換你。你睡到紅日東昇時節,大人也起來了,彼此都不至於疲乏。”韓二義士又不好不應,應了罷,又怕有險,無可如何,就點了頭。
就打當日就是如此,到二更後來換先生。大人在東里間屋內睡覺,韓二義士就在裡間屋門口搬了張椅,端然正坐。聽外面四鼓之後,公孫先生就來了。如此的是五六天工夫。這日早晨,太陽已經是出來了,韓二義士弄發包巾,啟簾去到大人住的屋裡一看,嚇了一跳:魏先生在那邊,公孫先生在這邊,兩個人伏桌而眠。玉墨在北邊床上呼呼的正睡呢。蠟還點著,那蠟花有二寸多長。過來輕輕的拍了先生一把,先生由夢中驚醒,說:“我沒睡覺,我心裡一糊塗。”韓二義士說:“你看蠟花,是才睡著的麼?”玉墨也就醒了。魏先生說:“我當你醒著哪!我剛才閉眼睛。”公孫先生說:“我當你醒著,也是剛閉眼睛。”玉墨說:“算了,別說了,只要大人沒醒就得了。”把著大人屋中門簾一看,見大人帳簾放著,就知道大人沒醒。
各人洗臉吃茶畢,仍然未醒。二義士有點吃疑,再命主管進去看看。玉墨到了裡間嚷起來了,說:“大人沒在裡面,你們快來罷!”眾人一聽,面如土色,大家進去把帳簾用金鉤吊起,大人蹤跡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