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袁世凱說。
“臣洗耳恭聽。”袁世凱感覺到皇上說話中有種不尋常的東西,慌忙將身體湊近光緒。
“北京一旦有事,你能不能起兵勤王?”光緒試探地。
“皇上這話,臣不明白。”袁世凱當下心裡一震。君無戲言,對方開口問這種話,可不是鬧著玩的。想到這兒,他本能地裝起糊塗。
“朕只問你能不能?”光緒顯然察覺到對方的猶豫,笑了笑,不想將氣氛繃得太緊,也給自己留點回旋的餘地。
“皇上放心。”袁世凱頓時鬆下一口氣,隨即敏感到這是皇上對自己的試探。他本能地挺直胸膛,像軍人一樣果斷他說,“只要有皇上的詔書,臣無不從命!”
“如果朕讓你殺人呢?”光緒咬著牙齦緊逼對方。
“那一定是他罪該萬死!”
“天津發兵,幾時能到京城?”
“新軍運兵坐火車,朝發可以夕至。”
光緒目不轉睛地盯著袁世凱,突然松下臉上繃緊的肌肉,放聲大笑:“朕在說笑話。”
“不管皇上說什麼,臣都當成聖旨!”
光緒點點頭,連聲說好。顯然他對袁世凱的回答非常滿意,再也不提用兵的事兒,與對方說起了家常話。袁世凱說新軍從國外買了一輛轎車,準備進貢給皇上,光緒高興他說好,這時君臣之間已經有了某種默契。光緒當下派人傳軍機處擬旨:直隸按察使袁世凱,督練新軍有功,即升為二品京堂,以侍郎候補。傳旨太監離開後,袁世凱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但嘴上卻說“臣才疏學淺,恐怕難當重任”,推辭了一番。光緒鼓勵了他一番,吩咐他繼續在天津小站認真督練新軍。袁世凱聽出光緒的意思,臨到磕頭請辭之前,低聲對光緒說:“皇上,如果有什麼急事交給臣辦,最好派一個身邊親近的人,這人最好跟臣見過面,以熟人為好。”
“為什麼?”光緒不解地望著袁世凱。
“臣見了他,就知道真的假不了!”袁世凱狡黠地一笑。
光緒沉吟片刻,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會意地一笑,點點頭說:“想得很周到。”
袁世凱離開大殿後,光緒靠在龍椅上,細細回味著他與袁世凱剛才的談話,心裡不由得長長鬆了一口氣。他今天召見天津來的新軍首領,與他“獨對”了一個多小時,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冒著很大的風險,袁世凱是恭親王的部下,而恭親王是慈禧的親信,也是反對新政的一員重要干將,如果袁世凱將訊息走漏,非但他用心良苦的打算全然落空,而且會引起對方的警惕,所幸的是袁世凱沒有令他失望。特別臨走前,對方暗示自己,一旦有什麼緊急情況,要他派一位身邊的同時對方也認識的熟人直接去找他。這其中的意思再清楚不過,袁世凱在這一場鬥爭中將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所以他需要光緒派一位最可靠的聯絡人員與他單線聯絡。
光緒想來想去,總也想不出這個身肩重任的人選。他走下龍椅,望著大殿外熱辣辣的大太陽,突然想起了榮慶。他是宮中的衛士,進出比太監自由得多,加上他武功高強,膽大心細,對天津、承德一帶情況又比較熟悉,想來想去,越想越覺得他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偏偏他這會兒出了事,而且出了大事。
一想到榮慶竟敢在宮中與宮女暗通關節,搞紅葉傳書一類的名堂,心裡便湧出一股無名火。可以說由於清王朝家規甚嚴,宮中的規矩森嚴,二百多年來宮中很少出這種男男女女的事。茶水章將榮慶帶到後宮審問,為的是對外封鎖訊息,不讓外人知道這件事。他正在朝廷推行新政,怕別人藉此事攻擊他亂了祖宗的大法,亂了宮中的規矩。
他本想親自去後宮瞭解情況,看榮慶招認了沒有,但想到自己身為六宮之主,這樣做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他轉身進了側殿,從案桌上拿起一本書,按下心中的焦急,剛翻了幾頁,突然軍機處的章京譚嗣同求見。譚嗣同是當時有名的改革派,光緒剛剛將他從湖南召到北京,摧四品卿銜軍機處章京,因此立即宣他上殿。除了聽他的奏章,更想趁此機會,吩咐他晚上去袁世凱處拜訪,以便於日後跟對方直接聯絡。
榮慶四肢橫叉開,頂著頭上的烈日,像個大字躺在門板上,狠毒的日頭咬著他全身的肌膚,彷彿無數只貓爪撕開他的皮肉,伸出軟軟的舌頭舐著皮肉下的血。起初,他還能感到皮肉上的痛楚,後來漸漸地再也不覺得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種生存極限的煎熬。他渾身所有的毛孔全張開,不停地往外冒汗,汗水將他身上唯一的短褲浸透,又被熱辣辣的日頭烤乾,內褲變得像硬殼般留下一層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