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為過。 二 這樣,這個故事中富有象徵意義的一幕出現了。 馬俊仁十二歲那年,四年級上了一多半時,全家從滾子溝村遷往鞍山市。搬家用的大車是鐵管焊成的軲轆,膠帶用鐵絲擰捆在上面。不多的家當都放在了車上,母親帶著弟弟妹妹坐在車上,兩個毛驢在前面拉,父親在後面推。馬俊仁打著多年爬山練出的赤腳左肩掛著繩子拉,右手拿著鞭子趕毛驢。毛驢拉不動時,他就得用上吃奶勁兒,前傾著身子把繩子拉得咯咯響。 馬俊仁講到這一幕時,站起來做出了左肩拉繩右手揮鞭趕毛驢的姿勢。 想像著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就這樣駕車拉著一家大小離開大山往城市奔,這圖畫有一種頂天立地的豪邁。父親在後面推車,這默默無聞的一筆也十分有含義。馬俊仁在講到這一段時,不僅臉上不由自主模擬起當年的表情,連聲音都少年了。看著這個已經五十九歲的世界著名人物,想到他曾經也是由那麼一個毛乎乎的小男孩變過來的,頗讓你感慨人生滄桑。 馬俊仁說,那時真覺得著自己肩上責任重大。上坡的時候,馬俊仁揮著鞭子趕毛驢,用足了自己全身的力。車不能翻,母親弟弟妹妹都在車上。車絕不能滑坡往後倒,爸爸在車後不能被傷著。趕毛驢不能出錯,該讓它們發狠勁兒就得發狠勁兒,要它們拐彎,彎就不能大不能小,剮著路邊的樹,輾出路邊的石頭,都可能翻車傷人。  。 最好的txt下載網
母親是眼神啊(2)
馬俊仁說,那時候真覺得自己要前後左右負起責來。 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就是這樣成長起責任心。 一百多里地,一天到不了。頭一晚找到一個小廟住下。母親護弄著弟弟妹妹們睡了,父親一路推車也累過頭了,少年馬俊仁還要幫著餵驢,喂完驢還怕夜裡狼來了把驢傷著,三番五次瞅著不敢睡死。實在困了,就強睜眼看著天上數星星,記得那一晚星星特別亮。 離鞍山還有二十里路時,馬俊仁洗洗腳才把鞋穿上。大山的孩子山上山下用的都是光腳板。進城了,要人樣兒。他現在還記得母親當年為他做的一雙袼褙底鞋,黃水綾布面,鞋口包著,厚厚的像黃軍鞋,一穿上它,就有點捨不得往地上落腳。一路趕車進城止不住看著腳底下的新鞋,覺得很美。 進了鞍山市,平生第一次吃上了冰棒。爸爸給孩子們一人買來一根,又甜又涼,捨不得快吃,一口口用嘴裹著吃,冰棒化了還沒吃完,不小心一滴冰棒汁掉在鞋面上。一路塵土地走,新新的鞋面上就有了一點髒,很不好看。母親告訴他,手指沾點唾沫就能摳下來,他趕忙照辦。走一走,沾著唾沫摳一摳,看著塵土蓋上顯出那一點髒來,趕忙又沾著唾沫摳一摳。 一雙新鞋成了從小光腳走路的男孩進城的大面子。 馬俊仁說他從小就要面子。 自從趕車拉著全家從山裡搬到鞍山市,馬俊仁就覺出自己在家裡重要了。他得替父母擔點擔子了。搬到市裡以後,大哥二哥已經上班,馬俊仁逢到假日還要回山裡看爺爺奶奶。爺爺奶奶在他們離開後,從山上搬到滾子溝村,一百三十里地沒有車,全憑一雙腳走來回。天不亮四五點動身,天黑前就得到山上爺爺奶奶家。一百三十里地一會兒小跑一會兒快走交替著來。怕天黑到不了,怕遇見狼,還怕爺爺奶奶惦記,就一路跑著一路在想人怎麼就能跑得快,跑得長。 馬俊仁說到這裡:你看,我這不是命裡註定就是琢磨中長跑的人? 作者也便想到,作為中長跑教練,馬俊仁並沒有在當過中長跑運動員,但是,從小山上山下地跑,大概也足以使他有超常的中長跑體驗了。 馬俊仁說:在天大黑前趕到爺爺奶奶家,得用全力,越快越好。可又絕不能半截用力用過頭,結果跑不動癱那兒了。你看,這不和運動員跑中長跑馬拉松一樣,想的是用光全力盡快到達目的地。所以,這也是一個體力分配問題。那時從鞍山回一趟山裡練一回身體,也練一回腦子。反正得琢磨著,一定要在天大黑前到爺爺家,越早一點越保險。 有一次回滾子溝村看爺爺奶奶,還有一二十里地,腳踏翻路上的石頭崴傷了,疼得鑽心。可一刻也不能停,咬著牙趕路,連嘴唇都咬破了。一推開家門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但是,在爺爺奶奶家停一兩天,幫他們乾點活兒,又要往回趕。奶奶心疼,說他腳崴著還沒好利索,讓再歇兩天。馬俊仁怕母親擔心,說好哪天回,就得哪天回,硬是走了。馬俊仁對作者一攤雙手:那時候哪有什麼手機電話的,什麼聯絡方式也沒有,三天不回來,母親就操心了。再說,弟弟妹妹一大家,我不回家幫著幹活,誰幫著幹? 作者讓馬俊仁講講他的母親。 馬俊仁往下的講話將他人格成長史中的一個重要因素凸現了出來。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