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然後就等他們的回信啊。”我笑了。
元平六年註定是大越的風雨之年,我不知道後世史家會如何評論我,不過可以想像一個領兵逼宮的將軍必定受到千古唾罵。
我不會做那種傻事。
最先收到的回信是韓廣紅的,只有一句話:“願隨大夫,清君側,正皇威。”第二封回信是王寶兒的,只有一個字:“諾。”等我收到宮裡的訊息,已經是十天之後了,兩縷青絲以及一件小玩意——赤金虎符。
我將青絲放入香包,隨身帶著。從小不喜歡這類東西,不過這也是她們姐妹的一片心意,自然不同。
至於孝王千歲,他加派了城門的守軍,甚至挨家挨戶找我。這該算是對我的回信了,而且十六日早就過了。
五月間,京師街頭突然多了一群小孩,唱著歌謠:“陳家禾,李家口,太平分家地怎分?”聽說,誰都知道這是影射陳和與李永平的關係,後句的“太平”則是指李永泰與李永平。李永泰是當今聖上的名諱,李永平便是孝王,所謂“地怎分”,其實便是紛爭帝的隱語。
或許陳和會很惱火,自己居然被推到了前臺。
我託著茶盞,抿嘴微笑。
韋白在六月頭裡出京,聽說是領了禮部的差事,巡視河東行宮。就在韋白出京不久,京城裡又是一片震盪,因為孝王居然派出了家丁到處抓算命的。沒多久,即便不是算命的,只要是瞎子也成了通緝的物件。
因為,有人問,姓李的,六月,能不能,成,大事。
除了“地”,還有什麼大事?
果然是志大才疏之輩,這麼配合我的栽贓的確讓我感動十分。
兵事上最強調的便是天時地利人和,我先讓他們失了人和,即便他們憑著地利也用處不大。我現在最大的憂慮便是天時和地利。七月半按照慣例有一次郊祀大典,若是皇帝不便,監國總要去,這大概可算天時。一片平原圍攻一座山總比固若金湯的京師容易攻擊,地利也勉強算是奪回一陣。
還有就是“監國”會帶多少禁衛軍和御林軍。
更需要保證的還有“監國”不能以皇帝名義逃去地方諸路,若是有地方布政使或者指揮使跟著他們作亂,那實在是大越之禍。
我手中的神武軍只有五分之一支一萬人,大都還是新兵,不過尉佐皆是各路選拔出來的能人。神武軍駐守京師城內,本是要直接受皇帝揮指,不過後來不知出了什麼茬子,歸於城守都尉府轄下。
另外就是京畿衛的十萬大軍。不過此部屯於柔雲,離京師還有兩三日的路程。提早動怕打草驚蛇,若是晚了又怕神武軍抵擋不住,我一時也想不出完全之策。
不過即便有十一萬人在手,還是很難與禁衛軍和御林軍的二十萬人馬相抗。
“你在發什麼愁?”怡莉絲已經推門進來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眉頭緊鎖,道:“我發現手裡的兵士不夠用。”
怡莉絲跪坐,把茶盞放在几案上,道:“江湖中,若是一個門派要滅了別的門派,實力又不夠,便會發出武林帖,召集所有志同道合的人。你身處軍旅也有些日子了,莫非就沒這個號召力?”
“呵,這是起兵造反啊,雖說我已經借民意誣陷了李永平陳和,那也只是騙騙老百姓,真要騙那些風雨浪尖上過來的將軍大臣,恐怕還不夠。”我苦笑道。
怡莉絲沒有說話,我卻知道她很有主見,否則當年也不會打暈父親投降皇統,遂問道:“你怎麼看?”
“我只是個草莽江湖人,能怎麼看?”她反問。
“說。”
“你手裡少兵,北疆那些老部下算進去了嗎?”她突然問我。
我心裡震了震,孫士謙早就跟我說過,北疆可謂重地,即便流放大臣也不可能給予重兵。“大夫,聖上是要你在北疆鑄一支雄兵,以備不時之需。”孫士謙當時說。
北疆,我現在有七個營。不過一旦他們離開,遼東路又成了毫無防備的肥肉。聽說匈厥古單于來過一次關內之後,對關內的物產念念不忘,仿照大越官秩重整王庭,再不是當年只滿足於擄掠一番便離去的野人了。
“北疆兵不能調。”我嘆了口氣。
“我聽說北疆有二十萬兵力,調個十萬來總不至於成大問題吧。”怡莉絲道。
“二十萬?哪有那麼多!”我笑道,“七萬甲士,其中還有一萬多是輜重,不能作戰。一直說二十萬,一是為了騙餉,二是為了安國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