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前已放棄的股息,今後不再拿定息,他將自己的錢拿出來捐助區裡的民辦小學。他回東山老家休養,見到唐代古剎紫金庵年久失修又拿出錢來修繕,這是繼抗日戰爭時間他出資修繕紫金庵後,第2次拿出錢來修繕庵堂。紫金庵裡9尊唐代彩繪羅漢能夠完好無損地儲存至今,沈萊舟先生是立了大功勞的。
1962年劉少奇主席到上海視察,期間接見了上海各方工商界人士,聽取他們的意見。沈萊舟先生有幸親逢盛會,他喜悅萬分,心情也好了許多。回來他對夫人與孩子講:共產黨真的是偉大。共產黨還是講政策的,老四不是也回廠了嗎?劉主席號召我們獻計獻策,我雖然已經70歲了,但“心如老驥常千里,身似春蠶已再眠”!春蠶雖眠,總有破繭化蛾騰飛的一天,恆源祥也總有煥發青春的一天。我也應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自己辦店辦廠的經驗寫出來,貢獻給國家。
他開始撰寫回憶錄,也積極參加市政協召集的各種會議。他期待著春天,期待著老枝勃發春色滿園,期待著恆源祥不僅恢復過去的輝煌、並有更加美好的明天…… 但是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更大的風暴,更大的苦難,將接踵而至,降臨到他和他的家人的頭上!
① 見沈萊舟回憶錄《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上社會主義道路》,刊《統戰工作史料、選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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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夢 2(1)
文革十年;不堪回首。沈萊舟幾次經歷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切膚之痛。當他告別文革,進入垂暮之年,時時牽掛的是恆源祥。報上刊登一則廣告,讓他欣喜地看到:恆源祥已喜獲傳人。
1966年夏天,文化大革命開始了。這是中國歷史上最荒誕的一頁,黨和國家,億萬人民都遭受了巨大的災難。
但是,當鋪天蓋地的狂風暴雨奔襲而來的時候,沈萊舟彷彿處在臺風的眼裡,四周已是風浪翻卷,狼藉遍地,但他這裡卻是風平浪靜,東湖路的那一幢豪宅,以及它72歲的主人沈萊舟先生彷彿都被人遺忘了。
事情的確也是這樣:當時市政協和所有的民主黨派都已暫停了活動。解放後,沈萊舟就將自己創辦的恆源祥交給了大兒子沈玉丞經營管理,雖然恆源祥當時已趕時髦改成了大海絨線店,但店裡還都是一些老人。老大是好好先生,待人客客氣氣,對下屬臉都沒有紅過,文革一開始便主動將自己家藏的金銀財寶、古玩字畫都交到了店裡,還主動削減了工資,他如往日一樣上班下班,沒有受到一點衝擊。老二沈輯丞在裕民毛紡織廠已經是大名鼎鼎的“右派分子”,身在煉獄之中,而此刻造反派們感興趣的是“走資派”,沈輯丞苦頭雖然沒少吃,但也不是什麼鬥爭重點。而沈萊舟宅心仁厚,尤其是對恆源祥的職工關懷備至,口碑相當不錯,再說他在毛麻公司掛的顧問也是閒職,顧問顧問,顧而不問。如果有什麼“路過”的紅衛兵,要到這幢花園洋房裡去看看瞧瞧,家裡人反倒會主動打電話到恆源祥,不一會兒店裡的造反派就會匆匆趕來,明鬥暗保,這令沈萊舟感到非常欣慰。
但是這種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1967年的夏天,不知怎麼搞的,大名鼎鼎的北京大學到上海來串聯的紅衛兵看中了東湖路的這幢房子,於是便闖將進來,將沈家的人統統趕到2樓以上居住,一樓成了他們的司令部。這以後紅衛兵進進出出,打砸搶的事情便時有發生。
在這種情況下,沈萊舟選擇了躲避。白天一大早,他就悄悄地來到離家不遠的襄陽公園,在園裡打拳散步,讀報看書,累了就在公園的長條凳上打個瞌睡,有時甚至連午飯也由在家裡幹了多年的老保姆奶嬸嬸送去,草草吃上一點,兩人通通訊息,說說家裡的事情,然後還是散步休息…… 偶爾碰到熟人就湊在一起悄悄地說上一會兒話,一直要到天發黑了才慢吞吞地踱回家去。後來他還曾到過去做羊毛生意的老朋友沈懋章家裡去住上一段日子。沈懋章與沈萊舟先生是遠房親戚,他是個單身漢,人生得矮矮胖胖,以前經常到沈府來蹭飯吃,沈萊舟來者不拒,總是對他客客氣氣,現在沈家落難,沈懋章自然兩肋插刀,義不容辭。但沈懋章家裡只有一間亭子間,住久了自然不方便,於是沈萊舟便搬回家去,誰知道才回家就出事了。
這是一個秋日的晚上,沈萊舟照例到襄陽公園避禍,很晚才回來。誰知剛一回家,就不知碰到哪裡殺過來的紅衛兵闖進門來大掃蕩。這些10多歲的中學生們手持鐵棍木棒,蠻不講理,一見沈萊舟便棍棒齊下劈頭蓋臉地打將下去,不一會兒沈萊舟已滿臉是血,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