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那個人一定得是特殊的,愛著他,仰慕他,寧願相信生命是無限長的,幸福到天荒地老。
他是獨一無二,所以,不一樣。
芳準緊緊抱著她,抬手替她把眼淚擦乾,輕聲道:“胡砂,如今只當我們是一對蜉蝣,一生的時間也不過是日出日落。太陽快出來了,你還要哭?笑一個給我看看吧。”
她實在笑不出來,只能勉強勾了勾唇角。
芳準“哎”了一聲,在她臉上揉兩下,揉出許多怪樣來,最後笑吟吟地在她額上一吻。
“胡砂,今天我把白紙小人一到十九號全部丟這裡,放他們一天假。咱們兩個偷偷出去玩好不好?”
他兩隻眼睛出奇的亮,胡砂覺得自己實在無法搖頭,只好點頭。
他體內的血越來越少,此時已經連騰雲都施展不出了。胡砂挽住他的胳膊,兩人立在雲頭。
周圍還是黑漆漆的,夜色未褪,涼風一陣陣撲打在身上。
胡砂輕道:“冷嗎?”
他搖了搖頭,將手搭在額上,仰頭望天:“烏雲快散了,明天應當是個好天氣。”
胡砂望著一片漆黑的蒼穹,正如他所說,烏雲漸漸散開了,露出漫天星子,抬手就可以摘到似的。四野忽然亮堂起來,一輪滿月自天頂露出輪廓,月華傾瀉,照亮兩人的臉。
胡砂睫毛上還帶著淚,但嘴角已經笑開了。
“走吧。”她說。
誰也沒說要去哪裡,但心中也都清楚要去什麼地方。
天快要亮的時候,胡砂扶著芳準落在元洲五色澗的桃花林中。
因被地氣所護,夭灼的桃花四季不謝,漫天妖紅,分外華麗景緻。芳準倚在那塊青石上,轉頭望向不遠處奔騰轟鳴的五道瀑布,輕道:“久違了……這景色。”
說罷又調頭,極目去望:“我能見到銷 魂殿,還是老樣子。”
胡砂踮起腳尖,凝神看了半天,只能看到遠方黑漆漆還沒亮堂起來的夜色,口中卻笑答:“是啊,還是老樣子。要去那裡坐一會嗎?”
“就在這裡待著罷,景色多好。”他從袖中乾坤取出筆墨綢帕,抬頭一本正經地指揮她:“去,站在那裡。身子稍微歪一點……對,就是這樣,別動。”
胡砂捻住一朵桃花,只覺脖子都快抽筋了,累得不行,小聲問他:“師父,好了沒?”
芳準笑吟吟地在綢帕上揮毫,漫不經心答道:“再等等……忍一下。”
胡砂齜牙咧嘴,耳邊忽又聽得他吩咐:“靠右邊一些,這樣很美。”
她心中不由一動,想起那天他也是這樣說的。不由抬眼望著他,他也注視著她,目光柔和,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最後卻只化作春風一笑。
朝陽漸漸升起來了,五色澗水汽迷濛,在日光折射下像有無數道彩虹環繞。
很美。
這一切卻不及他一個笑容來得勾魂奪魄。
胡砂眼怔怔看著他畫完了,將筆一丟,跳下青石。眼怔怔地看著他把綢帕一展,上面卻沒有人,只有昨天她在湖邊唱的那一首鷓鴣天的詞。
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她喉中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痛得厲害,面上卻露出一個笑容,柔聲道:“你……還記得這首詞。”
芳准將她被露水打溼的頭髮撥到耳後,笑:“以後別唱那麼哀傷的曲子,唱些歡快的。”
胡砂垂下頭,睫毛微顫,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
花氣酒香清廝釀。
他不知從何處又挖出兩罈好酒,沒有杯子,索性一人一罈,捧著喝。
此人當真是個酒蟲,到處偷偷埋酒,到哪裡都不會缺了喝的。
胡砂直喝了半壇下肚,胸口像要燒起來一樣,酒氣卻半分也沒到臉上,喉嚨裡苦得翻江倒海,腦子卻越來越清醒。
臉上忽然被他摸了一下:“胡砂,醉了?”
她幾乎要哽咽,急忙把酒罈一丟,反身倒在他腿上,臉埋在他衣服下襬處,讓淚水被無聲無息吸走,不讓他發覺。
“嗯……我頭有點暈。”她喃喃說謊。
芳準摟住她的肩膀,輕道:“靠著我,睡一會吧。”
胡砂搖了搖頭:“我不睡……師父,我們聊天吧。師父小時候是什麼樣的人?”
芳準笑了一聲,歪頭仔細想想:“三百多年過去了,還真有些記不清。印象中師父常罵我,總歸不是個聽話的好弟子,還喜歡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