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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不在其中,事不關己永遠是高高掛起的,所以師父你總能居高臨下來責備我。”他將胸前那根金剛釘用力拔出,隨手拋在地上,濺了一地的血花。
芳準沒說話。
鳳儀似是苦笑了一下,聲音像嘆息似的:“你又懂什麼呢?我們這些凡人的痛苦,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芳準淡道,“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插手你的任何事。一切你自己負責。”
他抬腳便走,忽聽鳳儀在後面冷道:“慢著!把胡砂留下。”
“你這個孽……”神荼按捺不住暴躁脾氣,摞了袖子上去想揍他。芳準拉住他:“歇住,我們走。”
鳳儀輕道:“我說了,將胡砂留下。”
芳準正要說話,忽聽懷裡那個一直沉默的少女開口了,聲音低啞:“……我不要。我不想再看到你。”
因為舌頭被咬破,她的話有點模糊,然而語氣卻堅決之極,甚至含了一絲悽然。
鳳儀笑了笑,略帶譏誚:“只怕此事輪不到你來說,忘了昨夜麼?”
胡砂果然臉色一陣煞白,死死咬住嘴唇,目中流露出一種奇異的神色,像是羞憤,像是恨之入骨,又像絕望。
他從懷裡取出那根斷了半截的簪子,放去唇邊輕輕一吻,低聲道:“你如今是我的女人,再跟著別的男人走,就是不貞。棄我於不顧,就是不忠。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你並不情願,但貞潔已失,有何臉面再與旁人相好?”
芳準的胳膊不由一緊,只覺懷裡的少女在瑟瑟發抖,臉色如雪一樣白,忽然又變作血一般的紅。這是情緒極為劇烈波動的後果,只怕要傷身。
念及此,他急忙抬手護住她心脈,胡砂只覺喉中一苦,被她硬生生憋住,那口血沒吐出來,緊跟著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小丫頭!”神荼以為她羞憤之下自盡,唬得急忙上前檢視。
芳準搖了搖手,示意他不要過來。他將手掌放在胡砂額頭上,輕輕摩挲一會,將她緊皺的眉頭撫平,這才抬頭望向鳳儀。對面這個少年,眼神挑釁而且得意,好像在問他:如何?你也在乎吧?要搶別人的女人嗎?然而那狂妄中卻又帶著一絲愴然,目光盈盈,像是含淚的悽楚。
芳準嘆了一口氣,像是累了一樣,輕道:“那又如何?你看重的,只有一個貞潔麼?得到貞潔你就得到一個女人了?這種幼稚的想法和誰學的?”
鳳儀面色微變。
芳準勾起嘴角,那笑有點俏皮,也有點諷刺:“我們做仙人的,最不在乎的就是這個。”
他再也不囉嗦,飄然出了屋子,忽聽身後“轟”地一聲,緊跟著熾熱的火浪自背後席捲而來。神荼揮刀急砍,長刀帶起的旋風將火舌劈開,沿著地面急竄出去,一直燒到海里。
回首再看,海邊這座小屋已被烈火燒得七零八落,癱倒在地上。
火焰中最亮的一點搖搖晃晃,在鳳儀手中閃爍,是那根形狀詭異的御火笛。在他身下水琉琴絲毫不受影響,萬道寒光依舊斑斕。
映著火焰,鳳儀的臉分外蒼白,幽然道:“你總這麼礙事,什麼都要來攔我一道,還總也死不掉。同殤的印居然也能被你拿出,你說我要怎麼辦?當真親手殺了你?”
芳準沒有回頭,聲音卻帶了一絲笑:“那要看你能不能殺得了我。”
他揚起手,修長的指間赫然夾著一根金剛釘。
鳳儀別過頭,臉頰在火光中明滅,道:“我現在自然殺不了你,也沒時間來殺你。時候也差不多了,我要進行水之力的儀式,倘若不想死,便放下胡砂速速離開!”
芳準沉默良久,方道:“你……當真要這樣做?”
“廢話!”鳳儀冷笑一聲,漆黑的眼中似有火在燒,分不出到底是倒影還是什麼別的,“我早說了,你什麼也不懂。”
芳準轉過身來,定定看著他:“好,我不走。我看著你如何成真魔。若成功了,我三人的命便一起丟在這裡。若沒有成功……我也無法出手救你,切莫後悔。”
鳳儀最後看了他一眼,片刻,火焰漸漸收斂下去,他盤腿坐在水琉琴對面,凝神入定。
約有盞茶功夫,他面上忽然就爬滿了血紅的筋脈,卒卒蠕動,極為可怖。
神荼心中微微發寒,低聲道:“芳準!還不趁這時候把他拿下?!”
芳準默然搖頭:“……儀式已經發動,方圓一丈以內都是結界,天神也進不去。”
神荼不信邪,提著刀上前便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