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雲直言不諱地說道,“南北戰爭在即,為了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我們必須竭盡全力爭取國內政局的穩定,而兩京一致對外乃是擊敗突厥人的根本保障。”
裴宣機一聽就懂了,眉頭緊鎖,沉吟少許後,問道,“你對這一仗沒有信心?”
“是的,從目前國內外形勢來看,未來很悲觀。”李風雲嘆道,“如果兩京沒有決裂,國內政局尚可維持,而聖主也果斷放棄東征,傾盡國力加強長城防禦,則中土就算陷入內憂外患之困局,亦可力保長城不失,禦敵於國門之外,但現在這兩點都做不到,兩京已決裂,而聖主也決心發動第三次東征,國內局勢已經失控,這種局面下,摧毀高句麗已無意義,既不能挽救崩潰的政局,亦不能加強長城防禦,最多也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竭盡全力爭取兩京一致對外?”裴宣機質疑道,“這不也是自欺欺人嗎?”
“在某看來,如果聖主在戰爭爆發前誅殺李渾,大肆屠戮以隴西成紀李氏為首的關隴軍功貴族,以血腥屠殺來威懾自己的敵人,其結果肯定與初衷背道而馳,不但挽救不了兩京的決裂,反而會加速國內政局的崩潰,這將直接影響乃至決定南北大戰的勝負。”李風雲鄭重說道,“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確保中土不會輸掉這場戰爭,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在戰爭爆發前,先確保李渾和隴西成紀李氏不會慘遭聖主的屠戮,至於戰爭結束後,他們之間如何廝殺,廝殺將對國內局勢造成何等惡劣的影響,都不重要了。”
“你的考慮有所欠妥,遺漏了一個致命要害。”裴宣機再度提出質疑,“如果南北大戰激戰正酣之時,聖主的敵人突然背後下黑手,倒戈一擊,怎麼辦?如果聖主正在長城一線指揮大軍與突厥人浴血奮戰之時,國內再出一個楊玄感,東都再來一場兵變,怎麼辦?前車之鑑後事之師,楊玄感就是一個血的教訓,而南北大戰關係到國祚存亡中土命運,聖主當然要吸取教訓,防患於未然,在戰爭爆發前,把所有可能存在的隱患徹底剷除,確保不會重蹈覆轍,確保南北大戰不會毀於內部爭鬥。”
李風雲毫不猶豫地反問道,“殺了李渾,摧毀隴西成紀李氏,大肆屠戮關隴軍功貴族,是否就能徹底剷除隱患?是否就能確保不會重蹈覆轍?是否就能確保南北大戰不會毀於內部爭鬥?”
裴宣機無言以對。
殺了李渾,摧毀隴西成紀李氏,矛盾更激烈,鬥爭更血腥,事實上更無法保證南北大戰期間兩京一致對外。然而,兩難就在這裡,對聖主和改革派來說,越妥協,對手越得寸進尺,越是肆無忌憚,這同樣無法保證南北大戰期間,對手不會在背後下刀子。怎麼辦?既然不能妥協,那就只能痛下殺手,殺雞儆猴,以血腥手段來力爭“安內”之目標。
“李渾和隴西成紀李氏陷入今日之危局,與你有直接關係,始作俑者就是你。”裴宣機有些惱羞成怒了,厲聲指責道,“雖然穿針引線的是李子雄,李子雄自作自受,但如果不是你披著我家大人的虎皮做大旗,蓄意欺騙李子雄,把齊王、韋福嗣等人全部拉下水,並藉助他們的力量幫助你北上轉戰,形勢豈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李渾和隴西成紀李氏又豈會有覆滅之危?”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風雲當即反駁,“李渾和隴西成紀李氏之所以有覆滅之危,是他們在皇統大戰中選錯了人,站錯了隊,雖然齊王僥天之倖,楊玄感兵變時並沒有舉起他的大旗,讓他僥倖逃過了一劫,但正如你所說,前車之鑑後事之師,齊王是個禍害,聖主不能不防,而今年西北軍在西疆戰場上的節節敗退,對兩京決裂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偏偏李渾和隴西成紀李氏不但是齊王的支持者,亦是西京和西北軍的核心力量之一,這導致他們直接成了東都的眾矢之的,成了聖主和改革派的眼中釘肉中刺,理所當然要在南北大戰爆發前把這一禍患徹底剷除。”
裴宣機再次理屈詞窮,狠狠瞪著李風雲,冷聲說道,“強詞奪理,此事你脫不了干係,李子雄也是罪魁禍首,現在你們想救他,想以放棄齊王來討好聖主,指望聖主高抬貴手放過他,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不要說憑藉你的力量做不到,就是我家大人亦是愛莫能助,徒呼奈何。”
“稍安勿躁。”李風雲衝著裴宣機搖搖手,不緊不慢地說道,“有一件事,聞喜公還是可以做到的。”
裴宣機略略皺眉,問道,“何事?”
“可以暗中推動聖主和中樞做出一個決策。”李風雲望著裴宣機,一字一句說道,“命令齊王參加第三次東征。”
裴宣機若有所思,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