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樞做出支援安州北征弱洛水的決策之前,衛府眾多將軍已經給出了分析和推演,只不過當時因為不知道磧東南的突厥大軍突然殺進安州,所以當時的結論並不樂觀,考慮到安州可能有腹背受敵之危,勝算不大,或者戰果有限,這才有了遼東鎮戍軍公開介入東北戰場給予配合的決策,力爭實現控制東北的預期目標。
現在安州取得了鬼方大捷,擊敗了磧東南的突厥大軍,短期內已無腹背受敵之危,可以集中力量北征弱洛水,再加上有遼東鎮戍軍的配合,勝算當然很大,因此宇文述、來護兒和趙才給聖主的答案是,較為樂觀。
聖主想了一下,又問,“如果安州北征取得了預期戰果,突厥人將會做出何種反應?是否會傾盡全力擊敗安州,奪回東北?”
宇文述、來護兒、趙才當即給聖主進行了一番分析和推演,最後得出結論,突厥人傾盡全力奪回東北的可能性不大。
目前中土內憂外患,國內有叛亂,西疆危機嚴重,再加上續兩年東征,雖然達到了重創高句麗的目的,但國力消耗較大,短期內並不具備主動發動南北大戰的條件,所以從突厥人的立場來判斷,中土在東北行借刀殺人計,藉助中土叛軍之力來打擊和削弱突厥人,其真實目的應該是延緩南北戰爭的爆發。
自聖主登基以來,已經發動了西征和東征,成功重創了大漠兩翼諸虜,接下來必定要北伐,要發動南北戰爭,要打突厥人,只不過中土大軍在高句麗戰場上馬失前蹄,摔得鼻青臉腫,需要時間恢復,這才有所延緩。
南北雙方雖然對峙,但南強北弱是事實,現在中土即將發動南北戰爭,突厥人被動應對,當然要全力備戰,豈會看不出來東北戰場是個陷阱?又豈會傻乎乎地掉進陷阱,浪費自己有限的力量?所以突厥人的對策可能是雙管齊下,一方面加強磧東南的軍事力量,鞏固大漠側翼的防禦,甚至出兵安州,正面對峙,形成軍事威脅,另一方面則拉攏收買安州,甚至行離間計,竭盡所能減小東北失陷給大漠造成的危害,如此牙帳就能把主要精力放在戰爭準備上,決不讓東北失陷影響乃至破壞到自己的戰爭準備,決不讓中土陰謀得逞。
第一個對策是對安州做出強硬的反擊姿態,從軍事上向安州施加重壓,第二個對策則是想方設法尋找安州破綻,力爭以最小代價贏得最大利益,摧毀中土的陰謀,兩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結果可想而知,一旦中土與安州反目成仇,破綻就出現了,拱手送給突厥人一個破局機會,而只要安州倒向大漠,中土就被動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白白便宜了大漠,最後甚至會輸掉南北戰爭。
所以這樣一分析,安州如果取得了北征弱洛水的勝利,實力大增,並且迅速失控,中土這邊的借刀殺人計也就實施不下去了,只能向安州妥協,滿足安州的迴歸要求,只是接納安州的後果很嚴重,南北戰爭極有可能提前爆發,而中土並未做好戰爭準備,雙方一旦打起來,中土可能會輸。
於是聖主和中樞騎虎難下,進退兩難,陷入死局。
虞世基當即建議,此議暫時擱置,畢竟安州北征弱洛水困難重重,即便不敗,但也未必可以取得預期戰果,因為東胡諸種如果聞風而逃,拒不交戰,百般拖延,則安州就無法殺傷東胡有生力量,就無法實現預期目標,那麼開春後,一旦大漠上的突厥大軍支援而來,安州就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就必須依賴長城內的支援才能堅持下去,如此安州就被中樞牢牢控制,也就沒有失控之危,借刀殺人計可以繼續實施,此議也就不復存在。
虞世基認為,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把飛狐叛軍驅逐出關,還是向齊王施壓,斷絕齊王對飛狐叛軍的暗中支援,繼而幫助崔弘升順利實施後離間計,以達到兵不血刃、一勞永逸解決飛狐叛軍之目的。
聖主接受了虞世基的勸諫。
安州乃至東北局勢突生劇變,又瞬息萬變,變幻莫測,給人一種應接不暇、眼花繚亂、詭異莫測之感,很難透過有限的訊息做出精準的分析和推演,更無法準確捕捉到它的前進軌跡,所以中樞非常被動,目前只能做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想當然或者盲目地提前佈局以獲得自己所需要的利益,事實上根本不可能,反而有弄巧成拙之可能。
聖主隨即做出決策,詔令左武衛將軍崔弘升,同意他的建議,命令古北口保持與安州的談判,設法拖延,同時允許崔弘升儘快返回上谷,用盡各種手段,務必在年底前把飛狐叛軍驅逐出關。
又詔令涿郡留守段達、副留守陰世師,全力配合崔弘升解決飛狐禍患。
又親自召見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