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語未畢,只覺輕柔長袖恰如微風拂面,修手迅若疾電,迅雷不及掩耳地捂住我的血盆大口,下一瞬,一副慘淡陰森的容顏映入眼簾。
我的雙眸因極度的驚恐而睜大,卻見那面孔緩慢逼近,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少見多怪的不屑之音,“膽小鬼,叫什麼叫,見鬼了啊!”
他玉指如風,在我肩上輕點兩道,我但覺渾身一震,竟復又行動自如,雲隱的僵凝也土崩瓦解,凝眸細看,竟是聯袂而來的白修與青霜兒。
我心有餘悸地拭汗,障風映袖,跳坐於池畔石欄上,“我說二哥,你半夜三更的,別學鬼嚇人行不,你難道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青霜兒不以為然地反唇相譏,“你們半夜三更當雕像,也不怕遇見鬼啊!”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怎麼會被下定身術?”
白修眉韻不解,自廣袖中取出一根碧色細針,揮袖一拋,那細針便在一個迴旋中,暴長為一尺之長,變幻為一支青竹毛筆,落回手中。
雲隱坐於白石上,目光投向那不為人知的神秘禁地,唇齒之間,潔如玉石的虎牙在黑暗中熠熠,“我們被陰燈下了咒,想必是有人蓄意而為。”
我對白修匪夷所思的法術已經見怪不怪,雙腿氣定神閒,在石欄中交疊擺動,“你們怎麼會來這裡?難道發現什麼線索了?”
白修優雅淺蹲,月白衣襬翩然委地,端詳著佇立地上顧自旋轉的毛筆,“我們調查血色曼珠沙華,便查到了這禁地,卻無法打破結界進去。”
“連二哥你都無法衝破結界,唐初南武功平平,卻又是怎麼進去的呢?難道那裡面真有曼珠沙華的線索?你現在又在幹什麼?”
“既然無法進禁地,那麼便只能從陰燈入手,看它究竟意欲何為!”
電光火石地,那白光頻閃的毛筆,竟如流星飛月一般,沿著陰燈行過的痕跡,倏忽一掃而去,在地上拖出一道亮白光影,蜿蜒延伸向未知遠方。
白修已然沿著光影緊步追上,卻在假山之畔頓住,回首凝盼陷入怔忡的三人,“還愣著幹什麼?快追啊,你們不想知道陰燈的去向麼?”
三人驀然回神之下,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一路踏著光影追去,四人始終不敢偏離其三尺之外,唯恐觸動機關暗器,謹慎至陰燈盡處,卻是東苑雲隱的小姨廂房,門扉在暗夜中半掩搖曳。
東苑為唐門直系親屬寢居,格局奇特,以迴廊四合成院,院中僅有一面碩大的池塘,池中奇花異草,池畔廊下修竹搖曳,極為雅緻。
我們不明所以地相視一眼,於廊下推門而入,殊不知,目之所見,竟是一副慘絕人寰的驚悚畫面,只一眼,足以讓我們午夜噩夢纏身!
果不其然,引魂陰燈的盡頭,便是死亡!
白修掀開門簾的一瞬間,濃重的血腥拂面而至,令人腦暈目眩。
青霜兒剛邁進門檻一隻腳,就如軟絲一樣倒在我身上,素來刁蠻任性的她,雖為青源山莊大小姐,定也從未見過如此血腥殘酷的場面。
現場的殘酷刺痛了神經,眼前恢恑憰怪的一幕,令所有人不能呼吸!
冥黑無燈的閨房中,月光透過紗窗映入,原本雪白的牆壁上,血色瀰漫如火,斑駁陸離的血紅掌印,幕天席地地佈滿整個房間,駭目振心!
一個娉婷女子的身體倩影,被丹青淡筆勾勒在牆壁上,令人心蕩神移。
而她真實的肢體卻被大卸八塊,用斷魂砂釘在牆上!
如雪皓腕與小巧腳踝,均被斷魂砂固定在牆上,白嫩得宛如新藕般的雙臂慘兮兮地倒垂,仿若月下招魂一般,兩條勻稱的纖腿頹然倒在地上。
四肢惟有丹青勾勒的影跡猶存,在月光中詭譎朦朧,頭顱被一支紅尾流星鏢釘在牆上,一眼望去,恰似一個戴著紅花的女鬼,令人毛骨悚然!
更讓人夙夜難寐的,是她原本婀娜娉婷的身軀,竟如同白紙一般薄,支離破碎的殘軀,在夜風中飄曳不定,與聊齋中的畫皮如出一轍!
目光顫抖地往下飄移,這一眼,堪比晴天霹靂!
但見青石地板上,滿地嫣紅的血泊之中,靜躺著身著夜行衣的汝鄢嬋,顯然已陷入昏迷之中,一雙素手卻如同在血池中浸過一樣,沾滿鮮血。
雲隱本想研精靜慮,盼能尋出些許蛛絲馬跡,卻也在強自鎮定一刻之後,手無縛雞之力的纖弱少年,亦如棉絮一般昏厥倒地,不省人事。
此番驚變,讓唐家堡上下為之驚悚,驚破棲鴉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