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華,回眸,那一片不祥的烏雲,步步緊逼而來,遂全速狂奔,任由衣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平素安寧祥和的青石長街,被我們一行人馬,攪得雞犬不寧,風生雪起。
回首顧盼,那颯然清揚的一眼,瞬間將我驚得魂飛天外,煞白了一張素顏。
相隔不遠的正前方,與我相向而馳的,是另一匹洶湧奔騰的千里馬,馬上少年貌似俊秀儒雅,一身淺碧雲錦服風揚,卻別有一番剔透純潔的神韻。
之所以以“貌似”相稱,全因幾重飛雪,模糊了視線,於若隱若現中朦朧。
這種場面不足掛齒,更有驚心動魄時!
但見那碧衣少年的身後,竟亦有一隊浩蕩人馬,凝目細看之下,那身清一色的雪白箭衣,赫然是訓練有素的侍衛,四五十成群,窮追不捨。
馬蹄聲彷彿從大地深處迸出,連日光也為之失色,驚起花飛花落花滿天。
一道清泉一般的少年朗音,繞過慌亂避逃的人山人海,呼嘯著千重而來——
“救命!”
他與我對視一眼,驚愕之下,頓時生出微妙的默契來,頗有同病相憐之感。
大道旁潮水一般的叫罵聲,響徹耳邊,百騎馬蹄狂亂,攪亂了整條街道,行人慌不擇路地在風雪中奔逃,以免被兩隊瘋狂的人馬夾擊。
白馬驚鴻(2)
雞飛狗跳之聲四起,伴隨著道旁無數攤位被人馬掀翻,雜物四飛。
生死一線,我與少年皆已不及調轉馬頭,依然縱馬如飛,赫赫然馬踏飛燕,將我們距離急速拉近,同時也將我們推向死亡的邊緣。
我手中加緊,掌心握得發白,卻仍保留了最後一縷理智,沒有將繩捏成齏粉。
我們身後各自黑白隊伍,皆是驚惑滿面,顯然始料未及。
我雙目盡赤,驚愕得不能成言,急忙勒馬停鋒,白馬卻已不受控制,心灰意冷下,索性聽天由命,韁繩一送,徑直奔向同被追殺的少年。
同是天涯淪落人,黃泉路上來相伴!
少年在馬上歪斜慌亂,控韁不穩,顯是騎術不佳,他眸光晶瑩一燦,沉溺於驚怖狂亂,但已身不由已,二人只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同歸於盡!
道旁一片緊張吸氣聲,千目聚集而來,氣氛凝滯若死。
我心下坦蕩,微微淡笑著,神情卻越見平和,眼睜睜地望著前方駿馬近在咫尺,兇悍馬頭相對猛撞而去,兩個花季少年,便要就此清魂消逝。
時空,將道路兩旁化為靜止!
千鈞一髮之際,少年不顧一切地挽韁駐馬,卻只更添驚險,我心下孤注一擲的絕念,藍靴夾緊馬肚,狠命一踢,一聲馬嘶,直衝少年而去。
此時此刻,只聽兩旁行人一聲驚呼,白馬長嘶,四蹄騰空,一躍而起。
我束腕藍袖下的手緊攥,連人帶馬騰飛半空,纖塵不染的藍衫白袍,在落雪之中飛揚,淺藍緞帶風舞,青絲飛揚,眉宇之間一片肅穆之色。
雜物與雪絮交飛中,少年呆若木雞,發頂淺碧緞巾獵獵作響,怔怔仰望躍過他頭頂的少年與胯下之騎,意氣飛揚中,又見不羈風采。
日華淡,縞袂翩,舞風迴雪白馬飛!
就在他失神顧盼之時,胯下白馬好似被驚得風雨飄搖,步履蹣跚之下,竟帶著少年向旁倒去,但聞“轟”地一聲,盈掛竹傘的木架便四分五裂。
超光赤兔,猛然驟停,馬蹄輕落,踏碎了一場亂世浮華,濺起白雪輕盈,如亂瓊碎玉一般飛揚,輕袍熠熠生輝,衣襬因風揚起,風神如玉。
驚呼聲亦在此刻沉澱,街旁群眾拍手稱好,喜悅之色皆言於表。
宛若從心中輕鬆下來,我吁了一口氣,全身都癱軟下來,調轉馬頭,慢條斯理地趨至少年面前,卻在目睹他真容時,心中驚豔頻生。
那樣風華絕代的少年面容,竟似曾相識,卻始終難以憶起初見之時。
少年狼狽地倒在奼紫嫣紅的竹傘之中,身上竹傘支離破碎,隨風搖曳。
白馬驚鴻(3)
少年狼狽地倒在奼紫嫣紅的竹傘之中,身上竹傘支離破碎,隨風搖曳。
我凝視著周圍一張張寬心笑謔的面孔,環顧四周,越看越是驚愕,聖天教黑衣弟子與白衣侍衛,上百人馬正自街道兩頭疾馳而來,勢如風馳電掣。
我持韁駐馬,輕瞥一眼委頓在地的白馬,在萬千庶民眼中,雪白柔膩的玉手伸到少年眼前,清宛微笑,神態高遠飄逸,“來,我帶你一起逃走!”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