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語氣輕緩下來,帶著一□□惑的妖邪:“這樣可認得弟子?”
他在裴練雲震驚的目光下,身體驟然迸出無數複雜的符咒,高大的身軀一分為二,東方敘少年的身板從他體內飄出,落於他身前,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裴練雲的面色從沒有如此豐富過。
東方敘每一步走來,都碎裂了她面部的寒冰,她的目光從震驚到呆滯最後凝起了一絲痛色。
裴練雲在修煉一途上,本就聰穎,又博覽群書。
崑崙典籍眾多,在她曾經看過的古籍中,曾經記載過分神期的旁門修煉方式。
那是修真者為了快速提升到下一階段,將體內元嬰重新修煉出一具分體,在本體的幫助下,分體能最快速度達到本體的修為,這樣分體和本體合二為一時,能更有把握達到合體期。
進入合體期後,那便距離渡劫期不遠了。
這樣的方式看似簡單,其實風險極大。
要將元嬰期修煉為分體,那等於將自己的元神重新凝練為普通的凡人。
本體可以隨時守護在分體旁倒不用說,只是這種方式的本體,更多時間在沉睡,在那個期間,分體一旦因為各種境遇而亡,連帶本體也會因為失去分體這個元神重傷,甚至死亡。
所以一般仙修不會採取這種激進類似賭博的方式修煉,只有嚮往力量的魔道中人才熱衷於此。
裴練雲和東方敘面對面,看著他不斷走近,他沒有多言,她心裡也將事情理順了個清楚。
自己這個總是讓她不操心不斷的徒弟,大概從頭到尾都在騙她。
東方敘以凡人體質進入崑崙,是虛假的開始。
崑崙中似乎有過傳言,當初玄陰魔尊渡劫失敗身隕。恐怕魔尊渡劫失敗是真,身隕卻沒有,最多力量受損,境界一落千丈。他身為魔道之主,哀牢山的主人,身邊盡是陰險狡詐之輩,若是知道他虛弱,怕是早就群起攻之,殺他奪寶,他才會隱藏了本體,以分體凡人資質的身份,潛伏到了崑崙。
這樣隱藏身份的他,還是個崑崙小雜役的時候,為了保護她差點死去,讓她不忍心之下收為弟子保護起來,恐怕是第二次的謊言。
沒有什麼比呆在一個曾經作為首席弟子,又力量強悍的她身邊更為安全的了。
至少在她盡心盡力的照顧下,作為分體的東方敘平安地成長到現在,沒有絲毫生命危險。
連同之前他昏迷受傷,也是謊言。
因為東方敘向她走過來後,沒有絲毫停留,反而越過她而去,站在了妖帝司緯面前。
他攤開手,似笑非笑:“你是自己交出虛天殘卷,還是讓我殺了你再搶過來?”
妖帝司緯眯起眼,神色凝重。
挾持他的那個傢伙,看來是沒打算跟東方敘動手了。
他埋下巨大的獸頭:“玄陰魔尊,若是百年之前我或許會懼怕你一二,如今你渡劫失敗,分體而修,本體不過合體期,分體連分神期都未到,你以為我還會怕你?”
話音未落,他面前的東方敘突然消失。
妖帝司緯只覺得一股寒氣凝在頭頂,他神識一動,東方敘已經出現在他頭頂上方。
轟然一聲,巨大的獸頭就被東方敘凌空而落的一隻腳,輕而易舉地踩進了堅實的白玉石板的地面,碎石屑四處飛濺。
東方敘神色平靜,站在獸頭頂上,嘴角彎起一抹殘酷的笑意:“區區一個畜生,還真以為自己妖族之主?就算我實力未恢復,你一具被別人打殘的身軀,有何資格與我叫囂?”
裴練雲覺得這樣的東方敘極為陌生。
她見過他撒嬌、無賴、偷懶甚至與她肌膚相親,唯獨沒見過他目光殘忍冷酷的一面。
猶豫片刻,她手裡法訣一動,古蓮燃燈祭出,火焰長蛇纏繞衝向東方敘。
東方敘抬手,兩根手指按住了襲向她的火焰,手臂一動,火焰頓時消散在霧氣裡。他的聲音穿透霧氣,縹緲低沉:“師父要救他殺我?”
裴練雲避開他的視線,冷聲道:“你不是阿敘!”
說完,她又低聲補充:“不准你假扮阿敘。”
冷不丁,她的一雙手腕被人握住。抬眼間,東方敘已經從妖帝司緯頭上,逼近了她面前。
東方敘輕輕揉捏著她如玉凝脂般的皓腕,鼻尖輕嗅著她身上的味道,目光帶著一絲迷醉:“我是否假扮,師父的身體應該最清楚,你應該記得我的所有……”
裴練雲反抗不了他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