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實用的薰香瓶,輕燃起一簇火苗,一會兒滿室的清香已遍佈四個角落,驅走了潮溼的黴味。
淡淡的橘子皮味道溢位門縫,飄向正在書房啜飲白蘭地的男子,他困惑的嗅丁嗅,隨即將視線調往貯藏室的方向。
他想,女人的適應性真的很強,他根本用不著為她擔心。
入喉的酒不再有味道,又是一個無情的夜,聞著悠然的香味,眼皮漸漸的蓋下。
他走回房間只剩下放心不下的愁緒,她是否睡得好? 呼!呼!呼!
張狂的風雨像隱形的巨獸排山倒海而來,呼嘯的狂吼震耳欲聾,似要將建築物摧毀似產生疑似震動的現象,燈光怱明怱暗。
答答的雨滴宛如石頭打在牆壁上,敲擊的聲響像連發的左輪手槍,劈哩啪啦地不停止射擊。
招牌掉落的聲響混著鬼號的風聲,四周靜得只聽見風孃的咆吼,咻地捲起大量雨水與空氣摩擦,彷彿未關閘的洪水往民間倒。
這樣的夜晚理應聽不見其他的聲音,所有暗夜的活動全叫風雨遮蓋了。
沉冷的空氣是雨的氣味,睡得沉穩的黑玫兒很少在半夜醒來,但是今晚她心口忽地一緊的睜開雙眼,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很快地,她想起為何在這裡的原因,隨遇而安地拉緊身上的棉被蓋過頭,一手輕拍她的拼布枕頭繼續安睡。
只是——
耳朵特別尖,在狂風暴雨大作的夜裡她居然聽見近乎負傷野獸掙脫不開箝制似的低噑,淒厲、哀慼得令人動容。
仔細一聽,又像是男人蘿魘的低沉咆哮,她想到晚餐時神色不對的唐君然。
剛要拉開溫暖的被褥,啪地斷電聲使室內陷入一片黑暗狀態,她無奈於老天爺的作弄,藉著閃電的光芒摸到行李,憑手指的觸覺取出一件厚長袖襯衫披在肩上。
手錶有夜視照明的功能,依靠小小的光亮她摸索著前進,用心聆聽哀號聲的出處,她來到一扇緊閉的房門前,貼在門板傾聽裡面的動靜。
真是他!
該不該進去呢?依據她以往的經驗最好讓他發洩完,這時進入他的私人空間並不適宜,有多少潛在危險並未確定,受傷的野獸下會歡迎別人侵人他的地盤。
她無法想像他受苦的模樣,倨傲如他竟然發出如野獸的悲號,一聲聲鞭痛她的靈魂。
不假思索,她違背心理醫生的專業、忽視腦海直響的警鐘,毅然而然的推開門朝房裡前進,找到那位陷入深層夢魘的男子。
才一靠近他,下巴已捱上一記難言的疼痛,他在睡夢中賞了她一舉,痛得她彎下身等那感覺退去才看向床上飽受心魔折磨的可憐人。
瞧他睡不安穩,她回貯藏室取來他一度嘲笑的拼布枕頭。
“借你睡一晚而已,不許侵佔。”同情心容易變質,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太過自信能控制感情深淺的人往往陷得最深:心理醫生說穿了不過是個人,而且是感情豐富的女人。
她儘量閃避他的拳打腳踢,企圖要將他腦後的枕頭換掉,看也許惡夢不會找上他。
但是一觸及到他滾燙的肌膚,她當下暗叫不妙,強壯的大男人非常不幸的發起高燒,偏偏又遇上風雨交加的夜晚,他的情況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若是沒有人在他身邊發覺他的不對勁,等燒到明天早上,他就算還有一條命在也會燒成白痴,別提什麼報下報仇。
“君然,君然,唐君然,你家有沒有急救藥箱或退燒藥,你可別睡胡塗了,下了地獄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死……”
嘮叨不休的雜念加上不留情的重摑,死人都會被吵醒,何況是尚未死透的唐君然。
他睜開沉重的眼皮焦距難以對準,眼前的影子似夢似真,分不清是救贖天使或是索魂使者,欲裂的頭痛讓他看不清前方的物體,只知他要抓住一絲安全感。
他需要人陪他。
“不想死就快放開我,你在發高燒,我必須量量你的體溫幫你降溫……你怎麼還緊抓不放,真活得不耐煩呀!”
無可奈何,黑玫兒以自己的體溫來試他的體溫,大約三十九度二左右,屬於高燒,她考慮要不要打暈他再來想辦法。
思付了半刻,她沒得選擇地一掌往他頸後劈去,他先是睜大眼再慢慢地闔上,但是手仍抓得死緊,她只好一根一根的扳開。
好不容易掙開了,她怕過不了多久他又會醒來,因此在夜視表的照射下摸到樓下,拿了些冰塊和毛巾,順便倒了一大杯溫開水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