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師妹嫁為人妻後,無人管束的師父更加瘋瘋癲癲了,老說些他聽不懂的話語,要他快點、快點,不然會來不及。
十年前,強迫他資助一位因車禍受傷而變成植物人的傷患,逼他每個月都得去“看”上一回,還語帶玄機的說此人與他關係密切,日後定會牽扯不清。
他聽聽就算了,從沒當真,一段時間後師父外出雲遊,他也沒再去過了,不過一直到今日仍會固定匯款就是了。
沒想到長年在外的師父一聽到他沒按時探望,又開始無人能抵擋的“魯功”,不眠不休地在他耳邊叨唸,又氣又急地在門外敲了三天木魚。
“不敲不響,木頭腦袋。”師父一臉嫌棄的這樣說道。
“喲呼!你在不在?看不到的瞎子先生,我又來了,送便當的工讀生,今天有香噴噴的鰻魚飯,還有燒烤鵝腿,空心菜炒得很鮮嫩,老闆讓我掌廚的喔!你一定要吃吃看,很好吃吶!”
一顆探頭探腦的黑色頭顱在門口看呀看,不知是因為上次襲胸事件,還是怕人喊闖空門的,她只是站在門外大聲喊叫,遲遲不肯入內。
“我在後面菜圃。”清潤的嗓音一揚,帶著些許雅俊。
“你在菜圃幹什麼?你又看不見……咦,你在種菜?”從前頭繞了一大圈到屋後,她看到一個蹲著身、背向她的長髮男子。
“自己種的蔬果不含農藥,待會摘一些回去吧!有機栽培。”吃得安心,也吃得健康。
綠油油的一片菜圃不算大,但是各類當季生蔬應有盡有,幾根大蘿蔔,包葉的高麗菜,垂落地的紫茄和紅椒,還有鮮翠的大白菜和青江菜,一排高山野芹夾雜在青花菜當中,沾了露珠更是鮮甜。
甘薯葉和山蘇蔓生在岩石邊,迎風招展的成熟玉米飽實碩大,開著黃花的絲瓜和胡瓜爬上瓜藤,幾串青澀的山葡萄往下垂長。
一開始,這並不是菜圃,而是野草叢生的山坡地,歐陽春色怕驚蟄後會有毒蛇爬進屋裡,於是一放假就努力拔草、翻土,再撒上種子,種出一株株充滿生命力的桌上菜餚。
雖然人不在了,但也不能任其荒蕪,因此他和老滾空閒時就來拔拔雜草,再撒些種子,讓小師妹的心意不致被辜負。
“什麼是有機栽培?”聽都沒聽過。
“你不曉得什麼是有機栽培……”現在最盛行的無農藥培育法,連資訊最落後的他都知道,沒理由她一無所知。
她搖搖頭,後來想到他看不見,才開口說道:“是不是用機器耕種,一株一株種下去?”
司徒離人忙碌的手忽地停住。“你今年幾歲了?”
“我?十七呀!”她大方的告知,毫無忸怩,充分表現出十七歲少女的生氣。
“還在唸書?”他必須說他有些詫異,十七歲的女生……呃,似乎養分吸收得不夠均衡。
他想起暢行無阻的胸部,耳根子微微泛紅。
“廢話,我可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每學期都拿獎學金,雖然上夜校很辛苦,常常得熬夜寫功課。”她忍不住話多了一點,吐吐苦水。
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很喜歡靠近他,感覺他身上有股寧和的氣,讓浮躁的心平靜下來。
“你是哪所學校的學生?”
她說了一個校名,併為此沾沾自喜,渾然不覺他眉心一攏,那間高職停辦已久,因爆發財務糾紛理事長卷款潛逃,關門至今仍未招收新生。
是她說了謊,還是內有隱情?
不想追究的司徒離人緩緩起身,他用流經菜圃的小水道淨手,然後轉過身面對送便當的打工小妹。
“我跟你說喔!我們這次英文演講比賽要是能得獎,學校要招待我們花東二日遊……”她的聲音忽然像被老鼠叼丁,嘴巴張得大大的。
“怎麼了?不繼續說下去。”他聽得正有趣,她的個性十分活潑。
“你……你……”她嚥了咽口水,目瞪口呆地指著長相清俊的男人。
“我?”難道他臉沒洗乾淨?
她突然大叫,“你長得好像一個我暗戀的男生喔!簡直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
太像了,像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他笑了。“我想我沒有失落在外的雙胞兄弟,你不用太驚慌。”
“呃,不是說你像他啦!而是你像十年後的他,五官比較男人……”那個他笑起來有酒窩,靦腆可愛。
咦?他也有,只是不太明顯。
“呵……你一定很喜歡他嘍?瞧你說得好憤慨。”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