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自言爵
裡),漢末謂之“刺”(書姓名於柬日刺)。漢以後,雖然改用紙張,而仍
相沿曰“刺”。到了唐代,每年新進士要到長安平康坊妓院去遊樂,要
用紅箋寫“名紙”,到了明朝才改叫“名帖”,至於改稱“名片”,是民國初
年的事,距今還不足一百年呢!
筆者當年在北平,每逢春節,總要留一兩天時間逛逛廠甸,人家是
買古玩玉器、書籍字畫,我則專逛舊貨攤。我在破銅爛鐵堆裡曾發現
過幾方漢印,食髓知味,我對舊貨攤興趣因而非常濃厚。有一年我在
舊貨攤上看見一本藍布面很厚的舊賬本,其中夾著若干張大紅名帖,
翻了幾張發現先伯祖文貞公、先祖仲、魯公名帖,均在其內。大概各科
甲翰林的有四五百張,不敢多翻,花了十吊錢,約合兩毛多錢買了回
來。細一查對,從乾隆十年起乙丑正科至光緒三十年甲辰正科止,正
科、恩科、備科除了三鼎甲以外,所有太史公凡是風采踔厲、積學雄文
者,幾乎網羅殆盡。還有一張伊藤博文的,有一尺多長,跟翰林名帖一
樣,至於光緒六年庚辰正科、九年癸未正科,曾人值詞林的翰林公幾乎
一張不缺。
我曾經拿了這些名帖,請教過藏園老人傅增湘前輩。據沅叔先生
說:“中了進士之後,分為四級:一級為狀元、榜眼、探花三鼎甲,以及全
科的翰林;二級為主事;三級為知縣;四級為中書。其中主事、知縣、中
書三者,一貼榜便算受職,所謂榜下即用,就有隸屬的衙門管轄,唯獨
翰林,發榜之後,就是進入翰林院(叫進院不叫到差),改稱庶吉士。既
未受職,還不算正式官員,所以在這短短期間,軒昂自肆,所用名帖,部
是親自楷書,鐫好木戳,印在梅紅紙上,最長的有二尺,最小的也有一
尺多,字則大的四寸見方,小的也有二寸,張張鐵畫銀鉤,雄偉挺秀,這
是翰林們炫耀放縱時候,這不但主事、知縣、中書不敢用這種名帖,就
連三鼎甲也不能用。因為三鼎甲一發榜,便是翰林院的修撰編修,已
經算是國家官員了,所以你所蒐集名帖全是各科翰林,沒有一張是歷
屆三鼎甲的。至於能把庚辰、癸未兩科的翰林名帖集全,大概原主的
先世或他本人,與這兩科翰林中有特別淵源,碰巧志伯愚、仲魯兩位前
輩同擢巍科,真是巧而又巧了。關於伊藤博文那張梅紅大名帖,可能
是見獵心喜,遊戲之作吧!”可惜這些名帖,都留在北平。
晚清時期,進謁上司,同僚拜望,新親往還,還有投遞名帖習俗。
外省官員進京公幹,自己沒有車馬,又無隨從,在沒有馬車人力車之
前,通衢大道旁空曠場所,獨停放若干騾車(北平人稱之為車口),可臨
時講價僱用。是否讓趕車的投帖,要事先講明,大概投帖要多給幾吊
錢或多賞酒錢,這個錢趕車的也不白拿,他投帖時,還在頭上扣一頂紅
纓帽,表示是自用長隨。投帖要挾著護書或拜匣,護書就跟現在的卷
宗夾一樣,不過是布面而已。用拜匣的,可就講究啦,有蘇漆、建漆、廣
漆、嵌螺鈿、雕紅之分,名帖式樣有單帖、折帖、全帖幾種樣式:古人說
“自言爵裡”,這些名帖,有的敘明身份,有的寫明與被訪人的關係,如
晚生、侍生、眷生、教弟、姻侍生、姻愚弟、門生、世愚侄等,讓接帖的人,
一望而知彼此關係,不致撲朔迷離,有不知先生為何許人也的尷尬。
北洋時期,我初次到政府機關服公,在財政部印刷局供職。局長
濮一乘特准每星期六下午到局辦公,所以我被列為局裡正式辦公人
員,而非掛名拿乾薪的差事。不但每月照領薪餉,還有一份伙食津貼
可拿。依照局方慣例,凡是屬於芷式辦公職員,到差之後局方印贈名
片三百張。一百張木紋紙的,一百張松香燙漆,一百張爛紋字的。紙
張考究不說,木紋、燙漆、爛紋印製方式,在當時都是一般印刷廠印不
出來的。方形仿宋體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