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四,黃道吉日,華山上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蓋聞:易正乾坤,夫婦為人倫之始。詩歌周召,婚姻乃王化之源。是以,鳴鳳鏘鏘,卜其昌於五世;夭桃灼灼,歌好合於百年……”祝禱之詞在正殿中迴盪,賓客滿集。季師弟立在大殿中央,丰神俊朗,對著殿門靜靜等候著。在吹奏的音樂中,寧師妹著著鳳冠霞帔,由人緩緩引入殿中。他二人眼神交錯,竟是深情纏綿。便聽見上頭高聲唱道:“寅筮吉辰,行合巹,見禮!……”
新娘與新郎落了禮後,我見他二人站在一起,果真是一對璧人。喜宴前,幾位師弟大著膽子笑鬧道:“掌門師兄,你可備了甚麼禮?讓我們開開眼界。”
我道:“自是有的。”便讓令狐沖捧出了一個長方的盒子,我揭開盒蓋,裡面是兩柄玉雕的小劍,三寸見長,一雌一雄。碧玉在明亮的燈火照耀下,晶瑩剔透。
我將盒子交給季潛,微微笑道:“這是我自龍泉尋來的,贈與你夫婦二人。望師弟與師妹百年偕老,永結琴瑟之歡。”
鬧到夜半,送二人入了洞房,華山上才漸漸平靜下來。我抱著醉酒的令狐沖,回到有所不為軒。他在席上被幾位師弟慫恿,貪了幾杯。酒宴上用了上好的陳釀,他才十二歲,第一次飲酒哪裡經受的住,早就醉的不知東南西北。
“師父,師父……”他伏在我肩頭,喃喃得到。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聽見他微弱的自言自語:“……好,再來……”不由暗想,幾位師弟也太頑鬧,令狐沖是多大年紀,哪有讓他飲酒的道理。我一貫不喜歡杯中之物,但這小子晚上在桌上時,喝了好幾杯,看起來似乎初嘗甜頭,有幾分迷戀的味道。酒這一物,最是沾染不得,傷人性命,墮人志氣,往後必要讓他與酒遠遠隔開。
夜色沉沉中,我把令狐沖放在他屋中的床上。就見月色下,他閉著雙目,臉上泛著紅暈,想起他明日宿醉醒來要遭的苦頭,不免心下一冷哼。但猶豫了片刻,我終究還是不忍心讓他遭這番罪,揭開他的衣衫,一手貼在他丹田處,一手貼在他後背,運起紫霞神功緩緩在他體內疏導了一遍。
內力可以化解酒,這也是為何江湖中內力高深之人,大多酒量不淺的緣故。他年歲還小,待他明日醒來,我再多加教導便是。
我瞧見令狐沖有些蹙著的眉頭平緩了下去,面上恢復了自然之色,呼吸漸漸深沉,便停下了內力的運送。我替他除去外衫,蓋上被子,坐在他床畔,怔怔得看著熟睡的他。
不知不覺,他倒是也長大了。清瑩的皎潔月光下,他的五官漸漸在半影半綽中清晰了起來,我頭一次細細打量,才發現他生得很是俊秀。想起他今日作晚輩獻禮時候,那雙淡褐的眸子靈動飛揚的樣子,竟是一個俊俏風華的少年了。七年前的一個孩子,如今已然長成這般出彩的模樣,我心下不免有些悵然。
想來待他再長几歲後,行走江湖時,又不知會迷倒多少女兒家。
次日清晨,賓客們紛紛退去後,我卻接到了一個訊息,竟是關於福建“福威鏢局”的。林震南雖接任了那“福威鏢局”,卻沒有傳到他祖父林遠圖的高超武功,鏢局的名號大不如前。這幾日江湖中悄然傳起了林遠圖亡故的訊息,沒了這座大山震懾,福威鏢局更是沒落下去。
林遠圖武藝這般高強,林震南卻不過堪堪是個二流高手,料想是沒有修成他祖父的武功秘籍的緣故。林遠圖一去世,不少江湖人都紛紛瞄上了林家的武功秘籍。這次江南便傳來訊息,說是得到了一個人,與這其中有些緊密關係。
原本此事由副掌門出面,已是足夠,但他夫婦新婚燕爾,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我自是不好讓季師弟下山處理此事。心下略一思量,便決定把門中暫時託付給了三師弟、四師弟,親自下山走一趟。而顧及令狐沖也到了下山歷練的年齡,這回出門,我便把他帶在身邊了。
因為他年齡不大,不能單獨騎馬,我與他便先至山腳鎮中僱一輛馬車。令狐沖瞧見那馬車一旁,一排有著好幾匹高頭大馬,臉上露出幾分躍躍欲試的神色。
我道:“衝兒,上車吧。”
他應了一聲,依依不捨得摸了摸其中一匹的鬃毛。那匹黑馬打了個響鼻,前後挪動了蹄子。
馬廄的老闆是我華山下屬,見令狐沖這般模樣,不免出言戲道:“喲,小兄弟既然如此喜愛,不如讓嶽掌門買下是了。”
令狐沖轉過頭,褐色的眸子晶晶發亮,對我央道:“師父——”他那拖長的語調,加之一臉的期待,顯露出明明白白的祈求之意。
他這些年來,作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