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的棕發少女:“一位漂亮的小姐,我的主人。”
——真的是好演技,難怪雅斯托利亞會上當……如果不是早早知道這位男爵是什麼樣的人,只怕就連由依也會覺得,這是一位高貴優雅的貴族,帝都上流社會難得的紳士了。
只是,這樣一套對雅斯托利亞管用,對她現在的身份卻不適用:這樣的夜晚,一個人在大街上獨行、還一身酒氣的盛裝女子,身份不言自明。那些貴族對於妓女是個什麼樣的態度,由依甚至比他們本人更清楚。
如果不是別有居心,怎麼可能對一個妓%女這麼和氣?丟塊金幣讓她滾蛋才是常理。
然而眼前的這一位貴族閣下,卻這樣和氣地說話,甚至……推開了車門,一副關懷備至的神情,那樣溫柔和氣的目光,加上他本身高貴的身份和清秀的容貌,足以迷倒任何被他伸手相助的女子。
然而很可惜,由依並不在其中。
自馬車中探身出來的,是一位穿著藍色宮廷裝束的貴族青年,蒼白到近乎病態的面孔有著清秀俊美的輪廓,金子一般閃耀的髮絲和湖水一般純粹的藍眸昭示著他高貴純粹的血統。他緊緊地抿著唇,低下頭看向了站在馬車邊上的棕發少女,逆著光由依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能看見那雙湛藍的眼眸中一瞬間閃過一抹深色幽暗,意義不明的光芒。
青年並沒有下車——對於貴族而言,下車去扶一個“下等人”顯然是一件相當不體面的事情。不過他還是彎下%身,神色關切地看了看有些狼狽的少女:“有沒有傷到哪裡?”
“沒有,這位先生……”拎著藍色裙子的少女神色有些畏縮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但是又很快急急忙忙地補充道,“但、但是我的裙子髒了!先生!這是我最好的一件裙子了!”
青年明顯皺了皺眉,再次抬頭的時候,眼中原本幽暗不明的光芒已經去了大半——他點了點頭,笑得依舊優雅而從容,彷彿是一個縱容著情%人的貴公子:“我的僕人弄髒了您的裙子,這位美麗的小姐。請上車吧……我理應賠你一件。”
少女的臉上立時就綻放出了驚訝欣喜的得意神色。
(二)
在帝都,貴族的馬車裡總是瀰漫著一股柔和甜膩的暖香,無論男女。久而久之,車廂內的軟墊和簾布上也難免染上了揮之不去的香氣——只是,當由依拉著這位男爵的手登上馬車的時候,她留意到車門的簾布上,並沒有那樣的香氣。
通常情況下,會出現這樣情況的原因只有一個:這些簾布和裝飾,這兩天剛剛被更換過。
少女在青年看不見的角度微微低下了頭,強迫自己不去想為什麼他要換掉先前的裝飾。
——是因為沾上了什麼洗不掉的……嗎。
裝作有些怯生生的模樣,棕發少女在青年再三地示意之後,方才受寵若驚地坐在了墊子上,那深藍色柔軟光滑的絲綢如同湖水一樣冰涼,但是和馬車外的夜風一比倒也算是舒適了。身下的軟墊輕輕顛了一下,由依知道:這是馬車重新走了起來,馬車車廂內只有兩盞玻璃罩著的煤油燈靜靜地燃著,散發著暗橘色的光芒,映照在青年指間鴿子血一般鮮豔的紅寶石戒指上,空氣中隱隱浮動著陰森和不祥的氣息——似乎是感覺到了少女打量的目光,貴族青年對著少女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卻在下一秒就有些僵硬了起來,只因為眼前少女失利而唐突的話語。
“男爵閣下,您的臉色……有些不太好呢。”
“——這樣子的蒼白,嘴唇也乾裂著,似乎很渴的樣子……就好像,患了什麼不治之症一樣啊。”
全然是一副關心的神態,棕發少女驚訝而擔憂的神色讓青年無從起疑,但卻在聽到“不治之症”的時候微微僵硬了一下,心道“下等人果然是下等人”。由依的話語狠狠地戳中了男人的暗傷,年輕的男爵眼睛微微一眯,對著少女和聲說著“我很好”,只是心底那道邪惡的火焰卻無聲地燃起,他的手指順著自己的衣袖緩緩摸到了那柄尖銳的短刀——不同於一般貴族用來裝飾的銀刀,這柄刀和三大兵團斬殺巨人時所用的刀片是一樣的材質,那就是唯有工廠都市才能用高爐鑄造的強化鋼。
——雖然很愚蠢,不過卻很年輕……想必她肝臟的味道,也必然……
“男爵閣下,先前是從哪裡來的呢?像您這樣高貴出色的紳士,孤身離席,想必那些貴婦小姐們會失望吧。”
微微側過頭,棕色長髮的少女突然露出了一個漂亮的笑容——然而青年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直覺有什麼地方似乎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