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逡巡的侍衛裹緊身上棉襖加緊巡查,然而他們巡查的地方唯獨遺漏薛景麟所在的營帳。軍營內火把皆熄,一片暗寂,唯一有光源的地方還是薛景麟所在的營帳。忽而,隨著風雪一陣呼嘯,一番影動,逡巡的侍衛頭一抬,發現沒有什麼也便繼續在別處巡邏。然,誰也沒有想到那一番影動帶來了薛景麟今晚的貴客!
“謝國師遠至於此還真讓此處蓬蓽生輝啊!”薛景麟依舊臥坐在太師椅內,凝眸望著風塵僕僕的灰衣道者。
“呵呵。”溫和的笑聲,人影走近,火爐內“劈啪”一聲,一時間爐內火更加旺盛,光亮震天。薛景麟和謝昭瑛也在同一刻四目相視,看清楚了對方,今晚的對手!與薛景麟想象不同的是,他本以為謝昭瑛該是個極為富態的道士,畢竟深受北齊王厚愛,高官俸祿,早非了結塵緣之士,性必邪,讓人不呈現富態實在很難。指不定傳出去還說北齊王是個虐人狂,還不讓深受愛戴的國師吃飽飯,養肥身子。然,眼前景象讓他不禁起疑幾步外之人是不是冒牌貨!只見“謝昭瑛”一身道袍,高高瘦瘦,面容竟給人一種像宵小之感。四十多的光景,卻長著把長長的山羊鬚,右手習慣性地捋了捋鬍鬚,溫和的笑容雖掛在臉上卻讓人覺得如履薄冰,寒冷膽顫的不行。隨著謝昭瑛前進的動作,他灰色的袍子躍動了起來,卻因此顯得有些不相稱型。他實在太瘦了,寬大的道袍無法撐起,貼在他身上竟覺他袍子下必是一身枯骨。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謝昭瑛一襲灰衣道袍,兀自坐上了薛景麟木桌前的長凳。“看來薛將軍做了許多準備迎接貧道啊。”
薛景麟一笑,“國師可看過一個不能下戰場的將軍?”
謝昭瑛對視道:“一個不能下戰場的將軍在謝某眼中比任何能下戰場的將軍還可怕。”
“此處既非高山,也非深水,同樣也無仙與龍,真正的陋室。”交叉的提問交叉的回答。
“能夠深夜秉燭而待,那份感知力並不若外表的虛弱。”如今瘦得不成|人形的薛景麟給謝昭瑛的感覺便是一陣風便可吹倒的紙片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謝昭瑛眉一蹙,右手再次捋了捋山羊鬍須:“就貧道所知,當下能破貧道幻陣的人不多。”
薛景麟溫文一笑,抬起枯瘦的右手伸出三指:“一共三人,國師自己、枯木禪師、南越巫師。”
謝昭瑛頭微微一抬,眼簾一斂:“看來貧道還是看錯人了。”
薛景麟不做答語,兀自凝望著謝昭瑛身後那火爐。隨著謝昭瑛那句看錯人了的話完畢後,爐內火光便又黯淡了下去。
“看來我們也沒有繼續交談下去的必要了。”言罷,謝昭瑛便要起身。薛景麟回神,沒有任何舉動,卻在謝昭瑛走至帳簾時,忽而眼珠一轉,開起了口。
“國師,難道不想知道那位神秘人是誰嗎?”
“神秘人?”原本打算掀開帳簾的手收了回來,薛景麟緊緊盯視,而後望見一陣灰色的風,再定睛便發現謝昭瑛如先前般端坐在自己眼前,不由得一笑。果然是個有趣的道士,凡心未泯,好鬥不服輸!
“普天之大,國師有什麼理由非待在北齊不可?”
“是神秘人破了貧道的幻陣?”
“據在下耳聞,國師近來遭讒,親弟對你更是咬牙切齒,大半朝臣恨不得處你而後快,還有什麼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神秘人一直幫助你們來破貧道的陣,從最開始時便是?”
兩人毫不妥協,各問各的。於是,兩人同時停下來,四目對視間,似乎在比誰先放棄。然而,長久的沉默並沒有讓兩人的耐力耗盡。薛景麟心中莫有來嘆了一聲。“打敗枯木禪師、南越蠻玉巫師就值得道者放棄一生的修行,道名一世盡毀?”
謝昭瑛冷哼了一聲:“這就跟世人追尋功名利祿一般。”
薛景麟忽而好笑著:“在下總算知道了為什麼枯木禪師名遠高於國師,南越蠻玉巫師法高於國師的原因了。”
“小子!貧道不會再上你的當。”
薛景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神亮得讓謝昭瑛一陣遲疑:“佛雲:眾生何相?道者曰:一副皮囊。佛雲:終生一相。”薛景麟頓了頓:“枯木禪師以仁名遠播,仁者無敵;蠻玉巫師以法術高深而得名,終日不出巫林靜心鑽研。國師呢?枯木禪師寧救宋國也不願身受‘國師’之名所累,蠻玉巫師寧躲深林也不願出來示人,國師天天朝堂,昏欲百食,一身不淨,一心難捱,如何得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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