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沒睡多少,還是、還是到床上多躺會。”斐不自然道,看著原本姣好面容的薛景麟如今滿臉消瘦的樣子,不禁心疼。幫薛景麟裹緊毯子後,斐不禁後悔了起來。不知是否因那毯子過大,他的身子過於單薄,感覺眼前的人根本不像二十出頭的英氣少年,反而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原來豐潤的雙頰早已塌陷下去,只剩下高高的顴骨,神色倦乏,病色百現,下顎處的鬍渣更是滿布,看來蕭索得令人懷疑眼前的人究竟還是不是那個面容勝女的薛景麟了!
“我沒事,你應該是有新訊息了吧。”薛景麟從毯子中抽出手來,毯子因其這一舉動而又滑落至腹部。他將雙手交疊放在腹部上,而後抬眼望著站直身子一臉陰晴不定的斐:“該給我看了吧?”
十月初二那場仗上,謝昭珂被俘,頓時軍心士氣大損,北齊大師一下群龍無首,不知該聽誰的命令。戰場上北齊軍旗紛紛倒下,擂鼓聲斷,失了陣型,眾將為了逃命不住踩著同伴的身體而跑。原本活生生的生命竟在短短几個舉動間成為同伴的腳下屍,不得不說這對於謝昭珂而言是個絕大的諷刺。年少多捷報的美譽至少在謝昭珂那潰不成軍的手下中被踐踏得一無是處,或許果真如他的稱號“白狼將軍”一般,狼養狼。他的手下對他並非絕對的忠心,當聽到謝昭珂被俘後,便著急地動用權術,爭取北齊主帥之位。而如同薛景麟最先設想般,北齊副將齊勳果真凌越其他三名副將替代謝昭珂成為主帥。一來,齊勳是北齊王的王叔,輩分皆長。在國內本就不服謝昭珂,若非謝昭珂多次勝仗,齊勳早已奪得北齊大將軍之位,對謝昭珂可是頗有怨詞。二來,謝昭珂的手下雖然同其一般狼子野心,但是勢力均不如齊勳。因而趁著北齊正在窩裡亂時,宋軍瘋狂突襲。由宋軍副將廖捷為前鋒,中尉尉遲哲分兩邊偷襲,連連大勝,一直將北齊驅逐出宋國國境。然而,半月前,原本幾乎勝負已定的最後一戰中,突至的北齊國師謝昭瑛擺出幻陣,生生俘虜廖捷和尉遲哲,恰好薛景麟甦醒,在瞭解大致情形後,依賴神秘人的妙語。模仿八陣圖之勢擺出八陣,採用八位,以乾坤為主,大軍才突破北齊的陣術,最終將北齊擊退至北齊國境。
“看來謝昭瑛還不打算放棄。”薛景麟看完密報後,雙目暗淡下一絲神采。最早時刻,薛景麟生怕自己一個運氣不好便真的成為謝昭珂劍下亡魂,宋軍士氣也會大亂,因而他早早擬定多套戰術以備。沒想到自己受傷便暈迷了半個月,一醒來馬上又面對謝昭瑛這個強勁的對手,所幸神秘人好像知道了他要醒般,當晚書信便至,才得以解決危機。
“謝昭瑛根本就不是神秘人的對手,相信只要神秘人書信再至,謝昭瑛也不成問題!”斐擔憂薛景麟的身子。
薛景麟微闔了下眼:“我有一種預感,這個神秘人比我們想象中恐怖。”這份預感隨著再次踏入抉城戰場便越來越明顯。一次次恍若他如臨現場般的指導戰術陣型;深深摸得謝昭珂的脾氣,讓自己故意挑逗謝昭珂,引來兩方主將退出戰場,還在亂石陣裡用命來讓謝昭珂輕敵而後用上無色無味的伏草灰;自己昏迷的半個月裡,不住讓鴿子送來救命金丹;一旦自己清醒,便立馬傳來破敵妙計……這一切簡直就讓人覺得他是個影子,無形梗在他們看不到的空間中,詭異得可怕。
“樂那裡調查不出話任何結果。”
薛景麟慢慢張開眼:“或許那個人根本就是個魔鬼。”
沉默遊離,斐嘆了口氣,看著薛景麟抽搐一張白紙,而後提起筆,蘸些墨,豪豪灑灑地寫了幾個字後,略一沉思便點頭往外而去。
“呼——”隨著斐掀開帳簾的瞬間,風雪強勁灌入,薛景麟也終於感受到了一絲寒冷,渾身一個寒戰,卻還是伸手將桌上的紙揉成團,而後瞄準幾步外的火爐伸手一丟,“哧”一聲,白紙立馬成為一團火球。心中卻很不是滋味。他知道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了,以目前情況而言,無論謝昭瑛是否真的擺陣,宋軍贏的層面不大。自從將北齊大軍趕回北齊國境後,為了能順利接應宋逸在禁城的舉動,思量了許久,他還是同意神秘人的妙計,調兵回禁城著手準備攻城事宜。秘密移動大軍,神不知鬼不覺既可以讓宋括防備鬆懈,也可以迷惑北齊軍力。於是,他不斷分批讓士兵潛回禁城,前幾天又命令中尉紀連城領兩隊精銳人馬由密道快速回禁城,現在在抉城的兵力不過是做個樣子的虛晃子,並非真正能破謝昭瑛的精銳之師!薛景麟挪了挪姿勢,好讓自己睡在太師椅上能夠舒服些,跟高手過招,不儲存實力根本就是坐著等失敗!
……
二更天,風雪還是未曾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