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2 / 4)

小說:末代愛情 作者:九十八度

扎掃進了籮筐。

後來少年目睹了那堆紙紮被焚燒的簡短的過程,它們混雜於廢紙、破布和草蓆之中,只是一個瞬間,那些美麗精巧的小玩意已化為灰燼。那是少年在這個夏天面對的第二場火。他想化工廠的大火是多麼令人驚恐,而這堆火燒去的是紙紮老人的遺物,是形形色色的紙,少年突然覺得以火焚紙是世界上最輕鬆最簡單的事情了。

少年的母親發現兒子在這個夏天正悄悄長成一個男人,不僅因為少年把他的短褲藏在涼蓆下面,更重要的是那個暴雨初歇的夜晚,母親隔著牆聽見兒子在睡夢中發出一聲狂亂的叫喊,當她匆忙跑過去時卻看見兒子睡得正香,兒子英俊可愛的臉上掛著一絲痛苦的表情。母親知道那其實不是痛苦,因為她已從少年的父親那兒熟悉了這種獨特的表情。母親在黑暗中笑了笑,她想離開讓兒子做他的好夢,但這時候她聽見了兒子那一聲響亮的夢囈。

兒子說,青青,青青。

第二天少年從牆上摘下了那隻廢置多日的訊號燈,他覺得母親正在後面窺視自己。少年有點厭煩地說,你老是望著我幹什麼?我又要排練《紅燈記》了,學校宣傳隊通知今天排練。母親說,我也沒說你去幹壞事啊,訊號燈上落了層灰,我來幫你擦乾淨它。母親用一塊抹布擦拭著訊號燈,一邊用憂慮的目光打量著兒子,母親終於忍不住問了兒子:青青,青青是誰?少年的臉色頓時一片慘白,他的目光躲避著母親,從行軍床的床底下掠過去,最後停留在北窗視窗的鳥籠上,鳥籠裡的一隻畫眉是少年在夏季最後的寵物。

母親說,告訴我,青青是誰?

少年的表情突然從驚惶變得慍怒,他從母親手中粗暴地奪過訊號燈,告訴你也沒用,少年朝他母親吼道,她是個死人,是個鬼魂。炎夏之季平平淡淡地過去了,香椿樹街上游蕩的少年終於回到了學校,空寂的街道便更加空寂了。在距離香椿樹街兩公里處,在城市唯一的公園裡,有一群工人在乒乒乓乓地搭建一座新的露天舞臺,路過此地的行人都知道那是為盛大的國慶文藝會演準備的。香椿樹街的英俊少年再次粉墨登場就是在那座新舞臺上。少年記得那天舞臺上還散發著新鮮木材的清香,臺下聚集著黑壓壓的人群,有一種歡樂的渾厚的氣流自始至終擠壓著他的耳膜,鑼、鼓、鈸和人群的掌聲喧鬧聲把無數節日綵球送上了天空。當少年提著訊號燈從舞臺左側入臺時,他聽見人群中有人尖聲叫著他的名字,那肯定是香椿樹街的歡呼,他意識到這個瞬間他是整條街的榮耀和驕傲。他知道他該亮相了,該唱那段唱詞了,提籃小賣——拾煤渣,但是少年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那個名叫青青的紙紮店女孩。三十年前的女孩青青懷抱著一隻紅紙箱子朝舞臺跑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匹紙馬,是那匹白色的紙馬,它也朝舞臺飛馳而來了。少年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他知道他該唱下去,拾煤渣——擔水劈柴,但他的嗓子突然啞了,他的嗓音突然像片枯葉無力地下沉,連他自己也聽不清了。他似乎聽見臺下一片譁然,他想唱下去,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緊接著他覺得自己朝女孩青青那裡倒下去,朝白色紙馬的馬背上倒下去,他聽見手裡的訊號燈砰然落在節日的舞臺上。

少年病倒在他的行軍床上,持續的高燒使少年的臉上籠罩著一層不祥的紅暈。醫生對少年的母親說,孩子好像沒有什麼病,或許是那天演出嚇出來的,休息幾天會好的。母親對兒子的病疑慮重重,她總懷疑他在夏天經歷了某種秘密的事情。有一天她聽見兒子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說,火,點火,把它燒掉。母親覺得兒子或許洩露了天機,她握住那隻汗津津的手,焦灼地問:燒什麼?快告訴我點火燒什麼?少年無力地指了指行軍床的床底,少年說,燒,把它也燒掉吧。少年的母親在床底下發現了那匹紙馬,白色的欲飛欲奔的紙馬,紙馬的一半已經被地面的潮氣所腐蝕,但它的姿態仍然欲飛欲奔。

水神誕生

馬桑其實是個過路的草原鹽商。馬桑與駱駝隊失散後迷失了方向,在戈壁上走了三天三夜,差點飢渴而死。後來遠處出現了這條灰白的土路,這群隱約浮現的泥坯房子。異鄉的太陽朝他頭頂上俯衝下來,在地面投下陌生的陰影,馬桑不知道這條路就是第61號公路。馬桑不知道他已經來到百年大旱的磨盤莊地區了。這兒離他的草原故鄉已經遠隔千里。馬桑滿面汙垢,皮袍如同死獸發出異樣的腥臭味。作為草原人的明顯特徵是他腰上系掛的一隻銅水瓢。他看見土路盤纏而去,路旁種植了稀稀落落的莜麥,異鄉的男人女人臉色像枯葉一樣焦黃,他們一邊鋤地一邊嘶啞地唱歌。馬桑聽見的奇怪的歌聲其實就是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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