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亦或是勳貴,庶子承襲並不少見,慢待嫡母的偶爾也有,可是敢進毒弒殺嫡母的卻是聞所未聞。他看著許廓,眉頭緊皺地問道:“既有此事,怎麼就沒有徹查?”
“先頭太宗皇帝信瞭如今這位的告狀,廢了平陽王父親的晉王爵位,又改封了他。若此人真是如此豬狗不如,那置太宗皇帝於何地?等到仁宗皇帝的時候,又屢次賜平陽王父子王者冠服,那位就越發不遜了,可本著親親之誼,也不好過分追究,直到出了這次的事。可以說,宗藩在地方胡作非為的絕非少數,不趁著這一趟立下狠規矩,確實會釀成大亂子。要知道,時至今日,各藩的王府護衛說是削了,背地裡做些小動作的不在少數。”
許廓在兵言兵,再加上對這些陳年舊事也確實瞭解,因而這話匣子一開啟便合不上了,對張越說了足足兩刻鐘。兩人商議了好一會兒,許廓便答應回頭去各相熟的同僚那兒再遊說遊說藩王之事,張越則是決定晚間再去見見張輔。
就當他走出許廓那屋子的時候,一個皂隸飛一般地衝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大人,大人,有人當街鬧事,聽說杜大學士家的騾車受了驚,杜夫人傷著了!”
第十七卷 兒孫福 第089章 光風霽月
在京城那麼多炙手可熱的文官武將宅邸中。武功衚衕杜府素來是門庭冷落的一條,但此時此刻,這條往日只有住在這兒的人方才會經過的衚衕中,從巷口到杜家門口,至少有一二十號人。這其中既有南城兵馬司的人,也有順天府衙的差役,更有宛平縣的皂隸,總而言之,下頭管著這塊地方的官員全都誠惶誠恐到了杜府,他們這些下屬又怎麼能缺席?
不同於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們還有一份正項俸祿,這順天府和宛平縣的皂隸衙役卻是正經的服差役,一點貼補沒有不說,還得自己掏腰包解決飯錢。於是,儘管洪武年間就定下的官吏貪汙上千貫就得處死的條例,但這些苦哈哈的小人物還是免不了在種種事情上刮地皮。比如說向市井上的攤販收些錢,給告狀的苦主們關說人情,亦或是給手頭活絡的官員們跑腿聽差。這會兒站在衚衕裡吹風,一個老差役便向另一個遞去了一個葫蘆。
“是西邊白帽衚衕的三杯倒?”
“沒錯,喝一口暖暖身子,今年這天賊奇怪,都三月了還這麼冷!”
接過葫蘆的差役喝了一口。隨即就往宅子裡張望了一眼:“嘿,要說平日裡那些大人們在咱們面前都是正眼都不瞧一下,這會兒在這裡等了這麼久,愣是沒有一個敢挪窩的,果然是官高一級壓死人。話說回來,聽說杜大人脾氣怪得很,要是知道了這事,會不會大發雷霆下令徹查?真要是那樣,到時候的限棍就有得捱了!”
起頭的那個老差役沒好氣地把葫蘆奪了回來,見其餘同伴也有探頭探腦的,便哂然笑道:“要是你們真把杜大人當成那些黑心種子,那就錯了。杜大人脾氣是怪,但那是在官面上,但凡不對路不喜歡的都不往來,可要是換成民間……以前,杜府鄰居有好幾個家中養著讀書的孩子,那會兒不知道哪家把狗屁不通的文章送到杜府,結果據說杜大人直接送到小書院的夫子那兒,評點了一番又送了回去,讓人羞愧了好一陣子。早先兩位小姐出嫁之後有喜,杜夫人還讓人給附近的街坊鄰居送過喜蛋,就是杜家的下人也對人和氣,從不耍橫。”
聽了這話,幾個差役全都聚在了一塊,少不得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那老差役說起自己以前曾經和杜家人在一條衚衕裡住過,還吃過杜家大小姐的喜蛋,一時間引來了好些豔羨的驚歎。這還不算。老差役說著說著,就講起了杜楨上書建言,如今官員俸祿折鈔比例能有變動,也不知道會不會給他們這些人討個貼補,這立時激起了眾人的議論紛紛。到最後,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差役便嘆息了一聲。
“哪有這般容易,那事情我也聽說了,咱們順天府那位大老爺也是清廉的,很是高興了一陣,畢竟,每月能多幾石米,手頭就活絡了,可大老爺也嘆息過,說是為了這個,朝中不知道打了多少口水官司。”見眾人都聽得仔細,他賣弄得解說了幾句,可終究不是朝中人說不到要領,便岔開話題道,“今天的鬧事我瞧著絕非尋常,大夥兒警醒些,極可能到時候還得留下來在這兒照看的。”
話音剛落。衚衕口就傳來了一陣嚷嚷。幾個差役回頭看去,見是一騎人呼嘯著疾馳過來,一愣之下便想硬著頭皮上前阻攔,誰知道那人竟是風馳電掣一般閃過了他們這幾個人,穩穩在杜府西角門前停了下來。見其跳下馬之後便徑直闖入,門前留守的人只是稍稍一攔就放了其過去,那幾個差役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