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悵然。但緊跟著,他就立刻轉過身朝著翰林院大門快步走去。等到了掌院學士的小閣,門前的皂隸瞧他的目光自然極其古怪——剛剛離開,這會兒又貿貿然去求見,哪個翰林庶吉士敢這麼沒規矩?然而,這會兒的張赳可不是平時那個規規矩矩的世家公子,在掌院學士的小閣前被人攔了一攔,心急火燎的他幾乎差點發火,最後還是楊士奇聽到動靜,他才順利入內。
過了翰林院和鑾駕庫,再往前疾馳一箭之地就是長安左門,在此前的一條小巷轉彎,第一座衙門就是兵部了。張越緊趕慢趕踩著門前的下馬石下馬,剛剛站穩,一個門子就一溜小跑迎了上來,跪下磕頭之後就開口說:“大人,張尚書剛剛出去了,臨走前吩咐衙門上下,若有事則聽大人囑咐。”
得知尚書張本竟然出去了,張越頓時為之一愣,但也沒說什麼二話,徑直進了門。直到一路進了三門,他才招了隨侍自己的皂隸上來,直截了當地問道:“張尚書什麼時候出去的?”
“就在大人出去之後不久,聽說是禮部尚書胡大人派人過來,說是有要事相商。”
此時此刻,張越便打發了那皂隸出去,心中沉吟了起來。儘管閣臣都已經是封了大學士以及三公三孤,甚至掛上了六部九卿的要職,但在實權上頭卻還不能完全壓制六部,於是內部雖也有彼此不服,在外頭大事上則是素來一致。就比如蹇義夏原吉,幾十年的尚書當下來,可說是不黨而黨,自有一群唯他們馬首是瞻的人。而猶如胡濙張本這些洪熙宣德方才上臺,但也資歷頗老的大佬,則是自然而然攏成一團。
張本和胡濙應當是已經聽說這會兒北鎮撫司那邊的情形,於是一塊商量去了,既然如此,為何杜楨就會一個人前去,就算楊士奇一早講學翰林院不在內閣直房,楊榮楊溥金幼孜呢?
外頭已經安排下去了兩茬,張越也不願意因為一丁點猜測而廢了打算。有些事情是他回京之前就開始謀劃的,因為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發動,他更相信,相比自己的預備,面對今天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別人只會應對得更措手不及。不知道北鎮撫司是否還會有其他突發事件,若是有,皇帝恐怕屆時也不願意回宮,興許會到哪家散散心……
“來人!”
仁壽宮小佛堂。
永樂皇帝朱棣既通道,也信佛,準確地來說,所有能幫助他平緩心緒亦或是戰場大勝的,他都願意信,所以就有了靈濟宮,所以又有了一個接一個的西藏活佛法王。而張太后這信佛也是從朱高熾當年那艱難的太子生涯開始的。此時此刻,她一遍遍唸誦著多羅密心經,許久才睜開眼睛從蒲團上起身。
“瞻基的性子我是知道的,縱使雷霆大怒,也必定是戴綸不曉事!”
身為國母,張太后對於風骨之類儒臣景仰的東西並不感冒,看了看一旁侍立的範弘金英,以及另一邊滿臉沉靜的朱寧,她這才深深嘆了一口氣。
“為了一個不曉事的人便要連累朝廷棟樑,實在不值得!皇帝若是回來了,我自會對他說。金英,陸豐讓你一同去查的事情怎樣了,可有頭緒?”
“回稟太后,確有頭緒。”金英趨前一步磕頭行禮,猶豫了片刻才說道,“事涉內書堂。”
第十六卷 挽狂瀾 第049章 石破天驚
六月初正是北京一年四季最熱的時候,然而,此時此刻的北鎮撫司大院中,一個個服色整齊的錦衣衛軍士站在大太陽底下,雖汗流滿面卻仍是一動不動。青石地上還能看見新鮮的血跡,一旁的角落裡,一張葦蓆下頭依稀能看見一個人的輪廓。在廊下站著伺候的幾員錦衣衛官看上去目不斜視,眼睛卻每每往那刺眼的地方瞟,各人的心思絕不相同。
公堂上,盛怒未消的朱瞻基坐在那裡,眼睛卻看都不看一旁的蹇夏杜三人,只是用手指輕叩著面前的桌案。他如今尚不滿三十,雖治國理政都嫻熟,卻少不得幾分年輕意氣,剛剛下令殺人之後還有些後悔,可這麼幾個大臣突然趕來,又是百般規勸,他反而更加惱將了起來,竟是無論如何不肯鬆口。聽到外頭有動靜,他便抬起眼睛,也不去瞧堂下長跪的林長懋和于謙,只是往外看去。
“皇上,顧都憲到了。”
三位部閣高官匆忙趕來,並不止是為了一個戴綸。畢竟,戴綸乃是當初朱瞻基還是皇太孫時的贊讀官,可稱得上是官僚,若因為怨望而明正典刑也就罷了,皇帝親審決計不妥。讓他們更沒料到的是,他們進門的那一刻,戴綸剛剛嚥氣,而皇帝竟是在殺人之後還不足以洩憤,又要遷怒於戴氏族人。當下三人齊齊勸諫,誰知一向從諫如流的皇帝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