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喝六觥籌交錯的聲音。張越此時已走到那少年跟前,正要開口發問,卻不料說完話的掌櫃一溜小跑地奔了過來,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張大人。情知是剛剛劉觀一口一個張府丞露了自己的底,他便微微點了點頭,三言兩語打發走了這個誠惶誠恐的掌櫃,又轉過身來。
那少年剛剛在劉觀面前說話擲地有聲膽氣十足,這會兒人走了,他那股氣勢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見張越盯著自己看,他更是有些訕訕的。
“年紀輕輕,你這膽子倒是不小!”張越笑呵呵地打量了他一番,這才問道,“聽你剛剛說話的口氣,是蘇州人士,還是生員?”
“學生蘇州府吳縣人士徐珵,拜見張大人。”自報家門行了禮之後,徐珵偷眼瞧看,見張越的臉色彷彿有些古怪,他誤以為張越之前從那些人那兒聽說過自己的名字,忙解釋道,“並非學生有意不上門拜見,而是因為得到了蘇州府的訊息,心裡不痛快,故而才不敢登門。”
聽著這一口一個學生,原本就心中古怪的張越更是好笑。自打聽陳夫子和族學那些學生提到徐珵之後,他倒是想瞧瞧這日後改名叫徐有貞的徐珵究竟是什麼人,只可惜某人一直沒來,他也就把這事情丟到了腦後,想不到今日竟然有此巧遇。
“怪道我想你這名字耳熟,原來你就是陳夫子口中的徐珵。你前些日子還在江西,怎會知道蘇州府的事?”
徐珵連忙指了指同座的其他幾人道:“這都是我在府學中的同窗好友,他們不忿駱知府以一己之力讓吳中之地大治,到頭來卻沒有好下場,故而都到了南京來,這才遇上了我。”
張越這才掃了一眼剛剛和徐珵一同行禮的同座幾人,問了眾人名姓來歷,見果然是吳中士子,他不禁心中沉吟,隨即又說了幾句勉勵提醒的話,就轉身出了門去。離開太平樓還沒走多遠,他就聽見身後有叫喚聲,一回頭便看見徐珵和幾個同窗追了上來。
氣喘吁吁地追上張越,徐珵便長揖問道:“大人剛剛彷彿有未盡之言?”
儘管已經確定這便是那個一手主導了奪門之變的徐珵,但真的面對這種打蛇隨棍上的機敏,張越卻也生不出什麼惡感來,當即搖搖頭道:“你今日之舉雖然看似膽氣十足,其實卻著實莽撞。須知劉大人掌都察院,縱使部閣大臣亦忌他三分,更何況是你一介生員?縱使他不因此罪你,而是遷怒於那位駱知府,那又如何?民間萬言書畢竟是犯禁的事,就算鬧到了朝廷,恐怕還是害了駱知府。”
看到幾個同窗一瞬間面色惶惶,徐珵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那會兒一時義憤逞口舌之快,怎麼就忘了這一點?
第十四卷 定乾坤 第034章 英雄和姦雄的剋星
新君即位,原本署理兵部的工部尚書李慶加太子少保,改任兵部尚書,而趙羾卻遷南京刑部尚書,這一上一下自然是好比天壤之別。儘管如今太子南下祭孝陵,又有訊息說皇帝彷彿是打算重新把都城遷回南京,但這依舊沒能打消他心頭的鬱悶。要知道,即便皇帝回來,六部五府的大臣也一定是跟著他一塊回來,到了那時,他這刑部尚書的位子恐怕還得挪讓給別人,反倒是如今南京諸部尚書中以他資歷最老,他說一句還算一句。
只不過,誰能想到閉門衙中坐,怪事天上來?這好端端的,竟然有人綁了那個久捕無獲的唐千送到了刑部。他最初還生怕是有人冒領功,待到幾個錦衣衛的老人指認之後,他再無疑惑,立刻吩咐人下獄,又讓人去報劉觀。這一番事情做完,他起初還覺得鬆了一口大氣,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待到最後,他只覺得這事情蹊蹺古怪到了極點。
“劉大人回來了!”
趙羾在京城時和劉觀多次交道,深知其人秉性,因此見那人滿面春風地進門,他反而心頭咯噔一下。於是,彼此坐下寒暄交談了幾句,劉觀說是要把人帶回去審問,多了個心眼的他便不敢輕易答應,只搪塞說已經去稟告了太子。然而,劉觀剛剛在太平樓受挫,哪裡肯在這裡鬆口,當即祭出了欽差這個殺手鐧。末了,無可奈何的趙羾不得不放了人。雖說阻不了此事,多長了一個心眼的他卻吩咐幾個心腹分別往各家勳貴家裡透個風聲。
而出了太平樓的張越被這麼幾個吳中士子堵住,見他們全都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他便索性擺起前輩的架子一個個教訓了一番,等覺得他們都老實了,他這才吩咐眾人換一家鄰近黔寧王府的客棧,這些天不要再往外頭胡亂走動,或是有什麼過激舉動,又囑咐了兩句。
“前時我陪內子回鄉省親,曾經路過蘇州府,那些事情也都聽說了。倘若駱知府真如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