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頭的祖母又豈是好欺的?
“相合不相合你現在說已經晚了。”
憋出這麼一句話之後,他只得乾脆實話實說道:“門不當戶不對。對咱們這樣的人家來說這是顛撲不破的至理。你若是在訂婚之前早說這事,興許還有一絲渺茫的希望,可如今卻不同。當初金家那樁事情是因為兩邊一來一回都有過變數,家裡不想撕破了臉去告官,眼下卻是連婚書都已經下了,而且還是那襄城伯家。你當初遭到退婚就已經成了那個樣子,你怎麼不想想人家襄城伯家小姐若是遭到退婚,又會是什麼光景?”
他說著便站起身來站在張超跟前,居高臨下一字一句地說:“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這是兩家人的事,襄城伯和大堂伯乃是朝廷同僚,平素交情很好,若是真的鬧將起來兩邊失和,難道你就能過意得去?而且若是因此掀起了更大的風浪,你別說日後戰場殺敵,這前程就都不要了。就算你這次真的成了,看中的那位姑娘入了門,你以為她將來能過舒心的日子?”
張超本就是滿面陰沉,這會兒更是有些痴痴呆呆的,半晌才迸出了一句話:“她不知道咱家有那樣的家世,她只以為我是尋常的富家子……”
“你自己都沒對她說自己的家世,足可見你自己都知道這事兒沒法成功。”雖然張越心裡也在想著棒打鴛鴦很殘忍,但他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若是出了餿主意,只怕日後對他們來說更殘忍。只好狠狠心把話撕擄得更明白,“大哥,小說話本里頭那些個窮書生等到金榜題名就能迎娶富家小姐,但世家子和貧家女卻不同。豪門深似海,從來就不是貧家女的善地。”
張超被張越一番話說得失魂落魄心亂如麻。他雖有些莽撞,但並不是一點心思都沒有的莽漢,很多事情並不是不想,而是不願意去想。如今這一條條一樁樁被張越說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只覺得曾經幻想過的某些路都被堵得死死的,好容易方才迸出了最後一句話。
“三弟,你說,我若是對她說讓她再等幾年納她作二房……”
“大哥,恕我直言,若是那樣,你對得起你那位死去的袍澤?倘若你不死心,我可以陪你再去見見那一位姑娘。”
此時此刻,張越只得提出了這樣一個建議。他並沒有見過張超的心上人,但寧為英雄妾,不為庸人妻的女子固然大有人在,焉知就沒有寧為貧家婦,不為朱門妾的女人?
然而,當他陪著張超再次來到泗水街,循著低矮的門頭找到那座房子時,面對的卻是人去樓空的場面。屋子裡倒是收拾得整整齊齊,桌椅板凳彷彿還特意擦抹過,但能帶走的細軟已經一件不剩,甚至連一張字條都沒有留下。
張越一手扶著門框,眼睛瞥著坐在那張舊床上怔怔的張超,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張超絕不至於大嘴巴地張揚這段戀情,今兒個既然是頭一次對他說,其他人想必都不知道。既然如此,只怕找人去打聽住在這兒的那位姑娘為什麼忽然搬走也是白搭。
時焉?命焉?
第四卷 青雲路 第030章 我不要盲婚啞嫁
張超的婚事終究如期舉行。
彼時王夫人的身孕已經有了五個多月,自是漸漸顯懷。長房二房諸人已經都搬進了毗鄰武安侯鄭府的大宅子,顧氏和三房張倬孫氏三口在納吉禮後也匆匆趕回。東方氏雖然有馮氏幫襯,又有張晴回門幫忙打點,可她仍是忙了個頭腦發昏,自然顧不上張超究竟如何。而張起素來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只以為大哥整天陰沉著臉是擔心有了大嫂管束,故而不以為意。
倒是年少的張赳覺得情形不對。他雖然和張超曾經極其不對盤,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少不得對母親提了提。可馮氏哪裡是願意多事的,連忙囑咐他不許到外頭胡說八道,回過頭來卻又在心裡嗔著自己的女兒多事。
這老大才芝麻大的前程,就娶了一位伯爵千金,以後她給兒子張羅媳婦的時候,豈不是得比伯爵家更高出一頭,這才能顯出長房的尊貴?
雖然張超的父親張攸在之前交趾黎利反叛時再立戰功,已經升遷為正三品昭武將軍,但襄城伯乃是超品的伯爵,若是單單論兩家的門第,自然張家還算高攀。然而,若是論英國公和襄城伯的情分,兩家乃是通家之好,這聯姻自也份屬平常。
正因為如此,儘管李芸只是襄城伯的庶妹,但這份嫁妝仍是非同小可,僅傢俱便有足足六十四抬,諸樣綢緞、脂粉、珠寶等等又是六十四抬,此外田莊店鋪奴婢更是不少。送妝奩的時候,那綿延一里開外的大隊人馬引來了眾多百姓圍觀,不少年輕人都在羨慕娶進了豪門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