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至少得兩萬兩,就算不按官價按市價折成黃金,也得幾千兩金子。若到時送來的東西少於這個數目,你們自己看著辦!”
看到這身穿蓮青色抹絨大氅的年輕人二話不說地轉身離去,老黑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森然兇光:“二少爺,這小子初來乍到就敢指手畫腳,太不懂規矩了!就是那位主兒,這次得那麼多銀子,也早就該餵飽了!橫豎是在海上,到時候弄個翻船,保管他這話傳不出去!”
“算了算了,別節外生枝!”見老黑又流露出了當初海盜頭子的本色,中年人不由得皺了皺眉,旋即嘆了一口氣,“朝廷那邊的章程如今還不清楚,若是再得罪了那位主兒就更麻煩了。此人年輕氣盛,我先請了他到家裡去,酒色財氣,只要下了水磨功夫,我就不信他真的油鹽不入。海上的事情都交給你了,千萬小心!”
老黑嘿嘿一笑,退後一步拱了拱手:“那我也在這兒預祝二少爺馬到功成,一舉奪下家主的位子!大少爺實在是太沒膽子了,好好一條生財之道非要捨棄,卻不想想這麼多人怎麼辦。咱們這些兄弟自然全都是聽二少爺您的,什麼長幼禮法,咱們這些海上掙命的人只知道一個道理,誰的勢力大,頭一把交椅就是誰的!”
中年人對於這回答絲毫不奇怪,含笑點了點頭,目送人離開之後,他立刻轉身走了幾步,到一塊礁石邊和兩個精幹的隨從會合之後,他便一路來到了另一邊一個更簡陋的碼頭。看到了自己那條不起眼的小船,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就招來了一個水手。
“準備起帆,今天就回去。”
三艘大船揚帆南下的時候,一艘小船也從烈港的另一邊悄無聲息地滑入了海中。靠近船頭的一處船艙中,中年人脫去身上那件厚厚的青絹大襖,換上了貼身的潞綢小襖和狐皮袍子,手中捧著暖爐坐在床上沉思了起來。
松江府楊氏自唐朝傳到現在,分支不可計算,甚至連一向標榜乃是正支嫡系的老爺子,其實也知道他們這一支未必就真的根正苗紅。相比整個元朝都不曾出仕卻依舊名聲顯赫的吳家,相比清貴的沈家,相比風評極好的杏林世家何家,乃至於原本還及不上他們的杜家,如今的楊氏不過就是有幾個錢而已。大哥楊進德一如其名,只想著結交士人圖一個名聲,卻不想想楊家若是沒了錢,鄉間還有誰看得起?
想到這裡,楊進才不禁冷笑了一聲。妹妹楊琳和妹夫方青恰恰趕在這時候回來探親,說得好聽是惦記老爺子,或者是調停他們兄弟倆的紛爭,但背地裡的目的誰說得清楚?聽說方家拖欠多年的鹽引陸陸續續拿到了不少,既然有了底氣,難保不會看上自家的財路。若是再拖著不分家,天知道那些家產和財路到頭來會落在誰手裡!
話說回來,此次那個方管事姓方名銳,竟是和妹夫同姓,他怎麼盡招惹些方家人?
船在海上航行了兩天兩夜,楊進才倒是使盡渾身解數和方銳搭訕,奈何一直摸不準對方路數。這天夜裡,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將他從這些思量算計中驚醒了過來,緊跟著就是一個低沉的聲音:“二少爺,咱們還是和當初一樣,從川沙堡和寶山所中間的地帶放小舢板上岸,接應的人想必都已經在那兒等了。橫豎沒夾帶東西,就算遇上巡兵也不至於出事。”
“好,照老規矩辦。上岸之後還是把船開到橫沙去藏好,有什麼事情我自然會讓人通知你們。”
漆黑的夜裡,兩條小舢板先後抵達了海塘邊上。隨著船上七八個人先後跳下來,那兩條船又重新尋來路劃了回去。上岸之後,領頭的一個人嫻熟地點起了手中的一盞油燈,那昏黃的燈光在人們身後拖上了一條條長長的影子。眾人魚貫上了海塘,很快摸到了附近的一個漁村。不到半個時辰之後,兩輛結實的馬車就駛上了大路。
一路上雖說遇上了兩撥巡檢司的巡丁,但由於車伕應付得好,出手又大方,再加上巡丁挑開車簾看到只有人沒有東西,也就輕輕巧巧放了過去,絲毫不知道松江府楊家的二少爺正在馬車上。直到天矇矇亮的時候,兩輛馬車方才在楊府後門停了下來。
儘管楊進才並沒有聲張,但大宅門中素來沒有秘密,各處主人須臾便得知了這一訊息。被妻子楊琳從睡夢中推醒的方青得知二舅哥已經回來,微微皺了皺眉頭,旋即方才向妻子問道:“去南京的信使出發幾天了?”
“七八天了,一點訊息都沒有。”
“那就應該是有什麼變故。”方青披著衣服坐了起來,掐起手指算了一算,臉色漸漸凝重了下來,“從松江府到南京,路上頂多兩天,這點時間足夠打兩個來回。依照小張大人的性子,絕不會是有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