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氏沒想到張家這位老太太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愣住了。怔了良久,她方才點點頭說:“既如此說,那就依著老太太的意思。”
聽到顧氏裘氏言語間就定下了這一切,杜綰不由得看向了張越。恰見他面露決然望了過來,四目對視之間,她頓時感到心亂如麻。
第七卷 悲喜事 第037章 取捨得失
儘管早料到裘氏必然不會拒絕,但得到了這樣一個答覆,顧氏仍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張超張起定下的都是功臣世家千金,其一是因為兩人都是武職,其二則是因為張攸前程正好,這自然是門當戶對。然而,在杜孟兩家之中選擇了杜家,她卻完全不是看中杜家有什麼背景家世,而是因為杜楨是張越的恩師,而且那位恩師的人品學問乃是一等一的。
見裘氏將目光投了過來,杜綰亦是瞧著自己,張越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很早就知道家裡在安排他的婚事,非孟即杜。和杜綰桃花林初見,孟家詩會上再見,再之後就是下山東一路同行和青州那段難忘的經歷。她冰雪聰明,骨子裡卻透出一股讓人感佩的剛強不折,相處那麼久,她幫了他無數大忙,從來沒有二話,從來就不曾猶疑。
他對她確實頗有好感,正是因為如此,他當初才會送了泥金扇,前一次回京苦求祖母,亦是說婚事仍在孟杜兩家之中取捨。其實那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以祖母的世事洞明人情練達,在孟家和杜家之間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現如今,孟賢已經出了大牢,他的恩師杜楨卻仍在錦衣衛詔獄之中吉凶未卜,他不想眼睜睜看著恩師像楊溥那樣,雖性命無憂卻被關上十幾年。朱棣先前說過讓他不要管杜楨的事,但當此這談婚論嫁之時,若是能求見皇帝,興許能讓對方記起杜楨的諸般好處。
可是,他決定接受,杜綰願意麼?她對他有意麼?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顧氏就輕輕掙脫了他和張赳,旋即開口向杜綰說道:“綰姑娘,如今天色還早。你可願意陪著我走幾步?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杜綰本就心亂如麻,此時顧氏開口邀約,她連忙答應了,又上前去攙扶著顧氏的胳膊。這時候,顧氏又轉過頭來吩咐說:“赳哥兒下午還要讀書,先回去好好預備著。越哥兒陪著你師母說話,只可惜如今還不到桂花開的時候,否則這滿園桂花飄香卻也愜意。”
見杜綰扶著顧氏往前行去,張越實在不知道老祖母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心中著實不安。待回過神的時候,張赳已經走得沒了影子,只剩下裘氏滿面慈和的瞧著自己。想到昔日第一次見到這位師母時,對方亦是親切和藹絲毫沒有芥蒂,之後待他彷彿子侄一般,他連忙走上前去,滿面愧疚地說:“師母,當初從山東回京的時候,我沒能和綰妹一同去濟南府……”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居然還記著。”裘氏笑著打斷了張越的話,隨即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往另一個方向慢行,口中又說道,“綰兒把那些事情都和我說了,孟家太太那時候重病,你們兩家是親戚,你總不能撇下她只顧著我,老爺若是在也會贊同你的做法。綰兒少時經歷了那些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性子稍嫌剛強了些,但關鍵時刻卻是好倚靠。”
說到這兒,裘氏頓了一頓,忽然又搖了搖頭:“都是我當初縱容太過,她在女紅廚藝上頭沒用什麼心思,嫁人之前少不得要好好彌補彌補。只不過,我知道你應該不至於計較這些才對。”
張越被裘氏一番話說得頗有些狼狽,旋即咬咬牙問道:“師母,綰妹確實是難得的好女子,我也一向敬愛她的剛強不折,只是今天祖母忽然提親……她是否真的願意?”
“你怎會擔心這個?”
此時一陣風恰好吹來,裘氏戴著銀絲髻,只有額髮被吹亂了些許。她啞然失笑地將幾縷亂髮撥開,這才語重心長地說:“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為人父母,誰不想為子女尋到最好的人家?況且綰兒和你相處的時間也不少,彼此知根知底。你大約不知道,你會試殿試的文章,還有你刊印的那篇小集子,她都通讀過。她對你自然是留心的,只女兒家面皮薄,怎會輕易表露出來?”
七月的桂花樹蔥翠碧綠,只是尚未到桂花盛開的季節,枝頭上很難覓見馨黃色的星星點點。裘氏隨手將一根稍長的樹枝撥開,一回頭看見張越滿臉驚訝,她又笑道:“元節,我和你先生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一直想要託付一個穩妥人,希望你以後好好待她。你的人品學問我都信得過,就算你先生知道了,也必定贊同這樁婚事。”
若是孟賢當初還在任的時候,這喪妻算得上頭等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