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3 / 4)

小說:且聽風吟 作者:精靈王

。把餐具扔進水槽之後,我挑出一套橄欖綠布西裝,一件最大限度地熨燙工整的襯衣,和一條黑針織領帶,抱著它們坐在客廳的空調機前。

電視裡新聞播音員自以為是地斷言今天將達到本夏最高溫度。我關掉電視,走進隔壁哥哥的房間,從龐大的書山裡面找出幾本書,歪在客廳沙發裡讀起來。

兩年前,哥哥留下滿屋子書和一個女友。未說任何緣由便去了美國。有時她和我一起吃飯,還說我們兄弟倆實在相似得很。

“什麼地方?”我驚訝地問。

“全部。”她說。

或許如她所說。這也是我們輪流擦了10年皮鞋的結果,我想。

時針指向12點。想到外面的酷熱,心裡不免有點發怵,但我還是繫上領帶,穿好西裝。

時間綽綽有餘,加之無所事事,我便開車在市內緩緩兜風。街市細細長長,細長得直叫人可憐,從海邊直往山前伸展開去。溪流,網球場,高爾夫球場,磷次櫛比的房屋,綿綿不斷的圍牆,幾家還算漂亮的餐館,服裝店,古舊的圖書館,夜來香姿影婆娑的草地,有猴山的公園——城市總是這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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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著山麓特有的彎路轉了一陣子,然後沿河畔下到海邊,在河口附近下得車,把腳伸到河水裡浸涼。網球場裡有兩個曬得紅撲撲的女孩,戴著白帽和墨鏡往來擊球。陽光到午後驟然變得勢不可擋。兩人的汗珠隨著球拍的揮舞飛濺在網球場上。

我觀看了5分鐘。隨後轉身上車,放倒車座的靠背,閉目閤眼,茫然聽著海濤聲和其間夾雜的擊球聲,聽了好一會兒。柔和的南風送來海水的馨香和瀝青路面的焦味,使得我想起往昔的夏日。女孩肌體的溫存,過時的搖擺舞曲,剛剛洗過的無袖衫,在游泳池更衣室吸菸時的甘美,稍縱即逝的預感——一幕幕永無休止的甜蜜的夏日之夢。而在某一年的夏天(何時來著?),那夢便一去沓然再也不曾光臨。

兩點不多不少,我把車開到爵士酒吧門前。只見鼠正坐在路旁護欄上,看卡薩扎基思的《再次上十字架的基督》。

“她在哪?”我問。

鼠悄然合上書,鑽進車,戴上墨鏡:

“算了。”

“算了?”

“是算了。”

我嘆口氣,鬆開領帶,把上衣扔到後排座席,點上支菸。

“那麼,總得有個去處吧?”

“動物園。”

“好啊。”我應道。

28

談一下城市——我出生、成長、並且第一次同女孩睡覺的城市。

前面臨海,後面依山,側面有座龐大的港口。其實城市很小。從港口回來,如果驅車在國道上急馳,我是概不吸菸的。因為還不等火柴擦燃車便馳過了市區。

人口7萬略多一點,這個數目5年後也幾乎沒變。這些人差不多都住在帶有小院的二層樓裡,都有小汽車,不少家有兩輛。

此數字並非我的隨意想象,而是市政府統計科每年底正式發表的。擁有二層小樓住房這點確實夠開心的。

鼠的家是三層樓,天台上還帶有溫室。車庫是沿斜坡開鑿出來的地下室,父親的“賓士”和鼠的“凱旋TRM”相親相愛地並排停在那裡。奇怪的是,鼠家裡最有家庭氣氛的倒是這間車庫。車庫甚是寬敞,連小型飛機都似乎停得進去。裡面還緊挨緊靠地擺著型號過時或厭棄不用的電視機、電冰箱、沙發、成套餐具、音響、餐櫃等什物。我們經常在這裡喝啤酒,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

對鼠的父親,我幾乎一無所知,也沒見過。我問過是何等人物,鼠答得倒也乾脆:年紀遠比他大,男性。

聽人說,鼠的父親從前好像窮得一塌糊塗,此是戰前。戰爭快開始時他好歹搞到一家化學藥物工廠,賣起了驅蟲膏。效果如何雖頗有疑問,但碰巧趕上戰線向南推進,那軟膏便賣得如同飛了一般。

戰爭一結束,他便把軟膏一古腦兒收進倉庫,這回賣起了不三不四的營養劑。待朝鮮戰場停火之時,又突如其來地換成了家用洗滌劑。據說成分卻始終如一。我看有這可能。

25年前,在新幾內亞島的森林裡,渾身塗滿驅蟲膏的日本兵屍體堆積如山;如今每家每戶的衛生間又堆有貼著同樣商標的廁所用管道洗滌劑。

如此這般,鼠的父親成了闊佬。

當然,我的朋友裡也有窮人家的孩子。他的父親是市營公共汽車的司機。有錢的公共汽車司機也未必沒有,但我朋友的父親卻屬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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