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有一項是齊的——本體的平等。如太空是平等的,太空中萬物的現象是不平等的。所以莊子有一句話很妙,他說“吹萬不同”。孔子研究《易經》講究“玩”,莊子講究“吹”。吹萬即萬有。他以風來比方,他說大風吹起來,碰到各種的阻力發出各種不同的聲音,意思是說,風吹來是平等地吹,而永珍遇到風以後,自己發出的聲音不同。
“辨吉凶者存乎辭。”什麼是吉凶悔吝?“存乎辭”,看文字的記載。換句話說,這文字代表人的思想,吉凶悔吝在於各人的觀念,各人的看法。“憂悔吝者存乎介”,這是說卜到悔吝卦的時候,憂虞到悔吝,就要獨立而不移,下定決心,絕對要站得穩,端端正正。人到了倒媚的時候,自己能站得正,行得正,一切現象都可以改變。“震無咎者存乎悔”,無咎就是善補過也。人生沒有絕對自己不錯的,只要知道懺悔,仔悔的結果就是要補過。
“是故卦有小大,辭有險易,辭也者,各指其所之。”
這裡這個“之”字要注意,將來研究《易經》有關的書籍時,常常會看到“卦之”這個名詞,“之”就是“到”,卦到了那裡就是“卦之”,譬如乾卦,如果初九爻變了以後,成了女後卦,這就是乾卦的“卦之”。曾有人看不懂“卦之”而改成“之卦”,如乾卦卦之,改成乾之卦,這就不對了。
萬事通
前面《系傳》已講到第三章,這裡繼續講第四章,這一章很重要。
“易為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
這一個觀念就很嚴重,他說《易經》的文化思想這一套學問,是宇宙的大原則。至於標準,是宇宙的什麼標準?則沒有講。我們曉得在中國社會里,最準確就是整個天文現象的變化。在《尚書》中,堯、舜、禹換代的時候,都講這個東西,但是有個毛病,發展下來到漢朝,就更厲害了,叫作“讖緯之學”,或叫“圖讖之學”,就是預言。用五運推算出來,某個時代要變了,所謂以火德王,以水德王等等。每個朝代制服都要改變,如現在的白衣是孝服,在夏朝的時候是尚自,白衣服就是禮服,殷商的時候尚黑,禮服是黑色,尚黑就是以水代表。時代到某一個時候一定要變,近代對這種推測就叫作預言。現在世界上又到處都流行預言,我們中國曆代的命運都有預言,這些就是所謂的讖緯之學——圖讖之學。圖讖在中國文化中的影響非常之大,不但古代如此,將來可能也是一樣,這些都是說到“易為天地準”這句話而引出來的。中國過去在科學上,以天文法則看天象的演變,就是天上的氣候、宇宙氣象的演變有一套法則之外,我們的文化,也還沒有找出孔子所說“易為天地準”的道理。所以我們推崇《易經》,也不要推得那麼高,可是照這個書上講,推得非常高,說易“故能彌給天地之道”。“彌綸”兩個字,照文字講,彌就是弓拉滿了,圓滿得成為一個圓圈,可以包涵一切;綸就是絲綸,絲織品橫的絲直的絲編得滿滿的,現在的觀念就是包括。等於說,《易經》的學問包括天地之道。宇宙裡任何法則,人事物理,一切事一切理的原則,沒有超過《易經》的範圍。
三大問題
“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終,故知
死生之說。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
這一節裡有:一、知幽明之故,二、知死生之說,三、知鬼神之情狀等三個重大問題。
第一個問題,也就是我們人類幾千年來所追求的文化,幽明之構成,幽是看不見的一面,是陰面;人能看得見的,是光明面,是陽面。換言之,我們人類世界一切活動看得見。但人是哪裡來的,有沒有上帝?有沒有鬼神?有沒有宇宙的主宰?這些看不見的一面沒有摸到,這是幽明的道理。後來我們中國文化發展到幽,就是代表陰間,死了到陰間去了,反正是看不見的,宇宙間很多看不見的事情還有兩面,對於看不見的一面,要讀《易經》才知道。
第二個問題,生從哪裡來?死往哪裡去?究竟人的生命以及萬物的生命,原始從哪裡來?死又死到哪去了?這是人類文化到現在還沒有解決的問題。
第三個問題,有沒有鬼神?這個問題很嚴重,所以現在全世界有一些人瘋狂地研究靈魂學。目前是這三個大問題還沒有解決,未來的發展有待我們注意。
《易經》文化的起源,不是盲目的想象,是科學的,“仰以觀於天文”,也是孔子說的畫八卦,由觀察天文現象,不曉得經過多少萬億年,大家累積觀察及研究的經驗。“俯以察於地理”,看地文之理,地球的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