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仔細。”江氏讚許地點了點頭,隨即面色有些微妙,“他能有今天的前程,能娶到你為妻,能夠得到鏡園為家,除了自己用心努力,都是皇恩浩蕩。皇上能把這東西直接大大方方地送給咱們,無非是表明對他的信賴,其他那些咱們就不用再去想了。”
“母親您說的是。”
陳瀾點頭歸點頭,心裡最初的那一驚已經是淡去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有些羞惱。楊進周的招數她自己也才用過,那就是派了心腹的姑姑和婢女去各府走動而卻絲毫不問正事,以此表明心中坦蕩。可是,那個在人前冷臉的傢伙,卻偏生在沒事的時候記這些,這下可好,看到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那位至尊天子,這還讓她怎麼有臉見人……
就在她心裡七上八下充滿了胡思亂想的時候,一旁的江氏突然輕嘆道:“他這性子隨他爹。他爹從前就說,所謂恩愛,並無不足於外人道處,不可於外人觀處。舉案齊眉說是佳話,卻只能說是相敬如賓,遠不如那些細處小節。他呀,敢情是想讓所有人知道,你們兩個是恩愛和睦的一對……”
這話江氏不說還好,她才說完,陳瀾又想起了那什麼腰腿輕盈之類的話,忍不住狠狠伸出巴掌按住了被自己塞在炕桌下的信函,打定了主意這一份藏著絕不給人看。不但如此,江氏的最後一句話又讓她想到了某些過去,嘴角忍不住又往上挑了挑,最後發出了無聲的輕哼。
這傢伙……等回來了我和你算賬……話說回來,剛剛江氏看的那兩封信裡頭,他不會又留下什麼太露骨的字眼吧?
戌正三刻,永安宮。
窗外新月已經升起,而屋子裡卻一片昏暗,不時內中深處還傳來了乒乒乓乓的聲音。只不過,門外守著的兩個人只間或對視一眼,腳下卻猶如生根似的一動不動,就連屋子裡傳來的小聲咒罵,他們也全都置之不理。直到前頭漸漸有燈光亮起,接著就是一陣低低的腳步聲,他們方才立時又露出了最嚴整的站姿。
“淑媛娘娘。”
兩盞燈籠往旁邊一分,李淑媛便露出了身形來。晦暗的燈光下,再加上那一襲素色斗篷,她的臉龐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可當示意守在門口的兩個太監開鎖,她解下風帽踏進門時,方才露出了那張濃厚妝容也遮不住蒼白的臉。
“裡頭如何?”
聞聽此言,守在門口的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最後低下頭一聲不吭。看到這情景,李淑媛微微眯了眯眼睛,隨即再也沒有說話,徑直推開門進了屋子。從外屋明間順著狹道前行,一直到進了東屋,她剛剛反手掩上房門,就聽到裡頭傳來了一個惱羞成怒的聲音:“你究竟要怎樣,想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要不是我把你關在這裡,你再在外頭亂跑,這天都給你捅破了”李淑媛盯著那怒氣衝衝站起身的人影看了一會,突然頹然嘆了一口氣,“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就不能安分一些?從小到大,你讀書練武全都不是最上乘的,但有那心思,終究是皇家人常有的,所以我也不曾阻了你,畢竟你父皇遲遲不立太子,興許便有看諸子心性的意思。可是,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你舅舅李政犯了事,若光是貪賄二字,以家裡的家底,小心填補了,興許還能有復起之機,可是你……可是你……”
“我怎麼了”淮王一下子抬起了頭,猛地上前兩步,眼神中滿是兇狠,“要不是我豁出去爭,娘你能安然居於一宮主位?要不是舅舅想方設法賺錢,娘你能在宮中得了個菩薩的名聲?這天底下沒有什麼是不要代價的,除了大哥那個白痴,我前頭的那幾個哥哥,那個是省油燈,他們登上九五之尊,我們母子倆能有什麼好日子過?還是說……娘你一直就覺得,把我這麼一個別人的兒子養了那麼多年,到頭來卻犧牲了舅舅,覺得這十幾年不划算?”
啪——
話音剛落,就只聽一聲脆響,淮王的臉上著了重重一巴掌,他卻彷彿絲毫沒覺得似的,捂著臉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而對面的李淑媛卻已經是雙肩顫抖,整個人彷彿隨時都會癱倒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用左手按住了那隻垂在身側不住顫抖的右胳膊,聲線嘶啞地說道:“誰告訴你的,誰告訴你這種混賬話的?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整個宮裡都知道”
“你別想瞞著我”淮王緩緩後退了幾步,直到靠上了那寬大的書案,他才停了下來,用右手輕輕在腫痛的右頰上抹了抹,繼而眼神陰狠地說,“三哥的生母是紀昭儀,九嬪之首,只因為從前四妃都滿了,這才沒能升上去,四哥的娘是死得早,可娘你在生養了我之前就封了淑媛,之後卻一直都在這九嬪之末,這都多少年了?而且,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