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本應是從昨夜就開始熬臘八粥的,誰想御膳房御酒房那邊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還是夏公公從前因為覺得民間的臘八酒不錯,早早釀了一批備著,否則今次就要鬧大笑話了”
原來,今日的臘八節賞賜遲遲未至,竟是因為宮中內監衙門至今仍是一團亂如此看來,前頭關進去的那三位太監,應當不日之內就能放出來。
明白了這一番緣由,陳瀾最在意的卻還是所謂的“楊大人揭開了案子”是怎麼回事。然而,金太監對此卻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甚至他今日都尚未入宮,這些臘八酒都是酒醋局外廠早早準備的。據他所說,自從當日夏太監等人下獄到現在,他還一直都沒進過宮,至於楊進周如何則更提供不了什麼訊息,只那揭蓋子的訊息卻已經是早就傳了開來。
“那百通車馬行這一回是罪該萬死了,有兩個夥計禁不住拷問吐露說,這些火油是從城外秘密運進來的。就為著這個,且不說宮裡竊案的事,只怕又不知道要掉多少腦袋。至於牽連其中的官員,加上那些拿著這家車馬行乾股的人,又不知道要黜落多少。為著這個,楊大人已經被人說是招引事情的煞星了,甚至有人說他是天生的錦衣衛。”
送走了金太監,陳瀾只覺得心裡翻騰得厲害。
陳灩轉述的是蘇儀的醉話,如果說這位妹夫意外授官都察院原本就是有人授意,那麼,所謂的楊進周正在宮中接受鞫問,可信度大約也就是三四成而已;而金太監至今尚未進過宮,剛剛那番話也是連猜測夾著道聽途說,可裡頭的訊息乍一聽未必是真,細細思量卻讓人心悸。
“皇帝這是要幹什麼……打算把他徹底變成孤臣?”
蠕動嘴唇無聲地質問了一句,陳瀾最終只是發出了一聲嘆息。儘管新婚還不到兩個月,但她已經漸漸看明白了自己的丈夫。他不是個很有權力慾望的人,辦事認真與其說是天生的秉性,還不如說是後天養成的習慣。她也並不求他再飛黃騰達,但在這個難以獨善其身的世上,唯有披荊斬棘這一條路可走。
既是宮中賞賜了御酒,這一日臘八節的晚飯上,陳瀾自是就拿出來陪著婆婆江氏一起飲了。儘管她竭力談笑風生,江氏也興致不錯,但婆媳倆不約而同地多飲了兩杯,醺然之際,陳瀾面色比平時更嬌豔,而江氏更是眼神朦朧地抬頭看了看那盞高高掛著的宮燈。
“這園子太大,全哥不回來還真是太冷清了。真希望你們倆以後能多添幾個孩子,讓這園子裡笑聲吵鬧聲更多些……”
晚飯後服侍了已經有些不勝酒力的江氏躺下,陳瀾方才在丫頭們的簇擁下回怡情館。走在路上,一貫話多的芸兒就忍不住嘟囔道:“夫人,瞧老太太的樣子,彷彿是很想抱上孫兒孫女,既如此,先頭為什麼又要給您那湯藥方子?”
“傻丫頭,老太太給湯藥方子是疼愛媳婦。至於如今想要抱上孫兒孫女,這是老人家的常情。”雲姑姑見陳瀾彷彿有些悵惘,又彷彿沒聽見這話,便斜睨了芸兒一眼,“再說,如今咱們這兒的人口確實是太少太簡單了,閒來的時候難免寂寞。”
“難道簡單不好麼?要是像在陽寧侯府那樣左一位小姐右一位少爺,老爺夫人姨娘,林林總總一大堆人,成日裡都要思量這個琢磨那個,常年下來多累,三夫人還不是……”芸兒不服氣地撅起了嘴,可說到徐夫人,她立時知道自己錯了,慌忙住了嘴。果然,才偷偷一抬頭,她就看見陳瀾冷冷地瞟了過來,慌忙低頭垂手道,“夫人,奴婢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就好,回頭抄寫十遍千字文。”
見芸兒哭喪著臉應了,陳瀾這才回過頭繼續往前。之前在侯府一頭面對詭譎複雜的前朝,一頭還得應付家裡拉拉雜雜的那些至親,她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力。如今嫁了過來,好歹後院家事清清爽爽,最多不過是兩三個上躥下跳的不安分僕人,就連汝寧伯這個最大的麻煩也已經不在了。如她這般幸運的主婦,大概在整個京城犁地似的犁一遍,也未必能找出幾個來。
有這樣的生活,便得付出相應的回報——所以楊進周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兢兢業業的天子信臣,而她就算放不下心頭的不安,如今首先要做的,也是決不能讓人給他添亂,更不能從自己這兒開始出岔子
夜色下的怡情館大門前只點著一盞燈籠,而隨著主人的歸來,昏暗的房間裡也漸漸多了好幾盞燈,漸漸變得明亮了起來。而在洗漱過後泡腳的時候,陳瀾先後把雲姑姑柳姑姑和長鏑紅櫻叫到了跟前。西次間裡忙著鋪床的芸兒見著人一個個進去,忍不住衝沁芳撇了撇嘴。
“沁芳姐姐,夫人身邊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