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授勳,他打定主意不去發“一筆小財”:“啊,各種純金的小寶塔!啊,各種鑽石!皇帝完全可以留著,別人也完全可以拿走!這與我有什麼干係?”他這樣感嘆著。他寧願要勳章1而不要戰利品!
埃裡松就是這樣以一個普通目擊者的身份目睹了對圓明園宮殿的搶劫行動,他把此稱為“印度大麻吸食者的美夢”:
“面對那奇特的景象,我真是大開眼界,忘都忘不了。人頭躦動,膚色不一,型別各異;那是世界人種的大雜燴,他們一蜂窩地向大堆大堆的金銀財寶撲去;他們用世界上各種語言喊叫著”。他描寫那些士兵,“一些人埋頭在皇后那一個個上了紅漆的首飾匣裡翻找;另一些人幾乎淹沒在絲綢和錦緞堆裡;有些人胸前掛滿大珍珠串,把些紅寶石、藍寶石、珍珠、水晶石往衣袋、內衣、軍帽裡滿揣滿掖。還有些人抱著座鐘、掛鐘往外走;工程兵帶著斧頭,他們為了把鑲嵌在傢俱上的寶石取出來,就揮斧把傢俱劈開。還有那麼一個人,看見一個漂亮的路易十五時代的座鐘,因為錶盤上的時間數字是水晶石的,他以為那是鑽石,就把那錶盤取了下來拿走。時不時有人呼叫:‘救火!’人們慌忙趕過去,東西掉得滿地都是,火舌舔噬著宮殿的豪華內壁,大家用絲綢、綢緞床墊和皮貨壓息火焰,那真是一場印度大麻吸食者的幻夢”。
第十六章 法國人見證的洗劫(3)
皇家宮殿被搶劫破壞的悲慘場面令埃裡松感到難受。他從宮殿走到庭院,觀賞這座園林,覺得舒服些。不過他又看見到處都是跑動著的搶劫人群,他們“朝宮殿、寶塔、文源閣跑去。唉!”
夜幕降臨時,埃裡松才回到營房。他遇見一些士兵,個個都滿載著戰利品,從銀質鍋到天體望遠鏡,還有六分儀,五花八門,其實他們肯定帶不走這些東西。他還特別強調了英法兩個軍營的不同之處:“英軍軍營里人也同樣很多,但一切都極為有序。而在我們這兒,整個就是個化裝舞會。炮兵們回來時,個個身上都裹著皇后的絲袍、胸前掛滿了清朝大官的朝珠。人家那邊則把東西都碼放在各個營帳裡……”。
埃裡松還把士兵分成兩類:精明的(少數)和大小孩(大多數)。第一類人主要是偷偷地拿走首飾、現金、古錢幣、糖果盒、鼻菸盒、成套的金質餐具、珍珠項鍊。其他那些人則被英國人慷慨地扔給他們的、歐洲產的諸如掛鐘和自動機械物件之類東西所吸引。
正因如此,在圓明園前度過的第二個夜晚是“難以忍受的、噪雜的、令人暈頭轉向的”。埃裡松繼續寫道:“每個士兵手裡都拿著自己的東西:雀兒、八音盒、猴子、掛鐘、鐘錶或是小兔什麼的。那是個音響大雜燴,通宵都在響,什麼聲兒都有,叮叮,沒個停的時候,還有時不時伴隨著大發條咔嘣斷裂的悽慘聲—發條上得太緊,東西斷送在了外行人的手裡。一幫懂點兒音樂的人敲著鼓,組成許多低音部,另一些善模仿的人打鈸伴奏,加上以鳥兒的‘啾啾’聲為主的八音盒和鳥風琴,交匯而成的一支支浪漫曲和四對舞舞曲;笛聲悠咽,單簧管嗡鳴,第一弦琴‘嘎吱作響’。銅管樂器的直升式活塞短號和風笛在中間時不時地加入演奏,還加上單純計程車兵們如此易於滿足而發出的開懷大笑聲……”。
埃裡松還寫道,孟託邦將軍在法軍軍營中,在扮成大清國官員或公主計程車兵中走來走去,像父親一般規勸他們把那些華麗俗氣的舊衣服脫去,把那些笨重的戰利品扔掉,並向他們許諾說,到了北京,他們會搞到更好的物件。炮手迪博斯克拉爾服從命令,把已經抱在懷裡的東西包括滿滿一桶首飾統統扔到了地上。
那麼這個炮手迪博斯克拉爾是誰呢?看起來,作者記得非常清楚。很多年以後,埃裡松帶著他的孫女到凡爾賽的大特里阿農庭園散步,他非常無意地把一堆小枯樹枝點燃,這時,突然過來一個怒氣衝衝的看護人。埃裡松注意到那人帶著一枚中國遠征勳章,他就是那個沒運氣的炮手迪博斯克拉爾。這個老實人還記得與孟將軍在一起的情景。他說後悔當時把自己的錢財扔掉了。他的一個炮兵戰友從中國弄回來值30萬法郎的寶石和珍珠,那人現在在歇爾省有一座很大的莊園……。
的確,炮兵有方便條件,可以把他們的戰利品藏在炮彈箱裡,放在馬匹拉的軍需車裡。
簡直是夢魘的一夜……。
第二天,10月8日,搶掠又開始了,而且變本加厲,大概持續了四十八小時。
保羅·瓦蘭是孟託邦任命的法方在戰利品委員會的代表,他最有資格講述他及小部隊陪同孟託邦將軍初訪圓明園以及對圓明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