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感興趣的是有可能在巴黎和倫敦高價出手的“奇貨”。而衣物、絲綢和皮貨,還有各種首飾,對英軍中的印度籍士兵最有吸引力,搶掠者對瓷器感興趣的不多,況且那種東西易碎。有心垂顧稀世畫卷的人就更少了。
關於當時掠奪者發瘋般一湧而入的情形,埃裡松也有描述,儘管不一定準確,但還是值得提一下。他說:10月7日下午三、四點鐘,法英聯軍委員會在忙著清點從圓明園搶來的戰利品,此時有些勤雜士兵在園裡不停地出出進進,他們倒是向值勤的哨兵出示了通行證,然而每個人都帶了些小玩藝兒出來。不用說,如此情景必然會激起那些目睹這樣來來回回往外帶東西計程車兵們的貪慾。他們中有英軍和法軍的步兵、輕步兵、炮兵,有法軍中的北非騎兵,英國女王的龍騎兵,英軍中的印度錫克兵;還有些是中國苦力。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貪慾中燒”,等待機會進去。“有道是:最珍貴的被拿走了,我們要進去,該輪到我們了。嗨!至少也有我們一杯,我們大老遠來的,不是嗎,是馬丁還是迪朗?於是大家笑著,互相推推搡搡……秩序已開始有點兒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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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法國人見證的洗劫(2)
埃裡松繼續寫道:突然一聲軍號響,要調集一個武裝的連隊。發生什麼事兒?原來是附近海淀附近的村民和法軍招募的一些苦力,已經架了雲梯攀上牆頭進去了,開始自顧自地搶了起來。他們在好幾個殿堂放了火,因此開始引起恐慌。對士兵們來說這已經夠了!他們控制不住地你擁我擠,推開站崗的哨兵,“隨後立即開始去拿各自中意的東西”。就這樣,英國人、法國人,軍官、士兵,個個拼命地往圓明園裡衝。不僅僅是他們!那些中國苦力,還有中國盜徒,都鉚足了勁兒大撈意外之財。“要我們的人在這股人種大雜燴的人流中散去,不被其所裹挾,那就是要求他們具有超越人的力量去剋制自己。於是,他們像寓言裡的那條狗一樣,它捧著主人的午餐,開始時是守著那份午餐,一旦發現餐食受損,它就會露出獠牙把它的那份吃掉。於是,我們那些軍人同別人一樣,跟著別人一起進去了”。
埃裡松伯爵整個充當了他的主帥的辯護師。他斷言,一切阻止搶掠的嘗試都是不可能的,枉費心機,註定失敗。這位宿命論者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將軍他能做什麼?他手下的軍官們又能做什麼?毫無辦法,絕對毫無辦法。如果他們想去阻攔,他們的威信連同遠征的前途,還有他們的名望、榮譽及其手下人的生命,統統都會受到損害,甚至可能丟失殆盡。無論是法軍還是英軍的統帥所能做的只有把眼睛閉上,視而不見……。孟託邦盡了他的全力,都無法阻止自己的部下進入圓明園的大門。正如拿破崙一樣,憑他近乎神一般的威望,也沒能在滑鐵盧潰敗時阻止住他的部隊後退。就這樣,孟託邦幾乎成了光桿司令,一個人呆在自己的營帳裡。格蘭特也被手下的人甩在一邊,獨處大營。兩個人都做得對”。年輕的翻譯官最後這樣說。他就是用這種寬恕的方式,證明孟託邦將軍的確是無能為力,從而為他開脫了責任。
也正因為如此,在歷史的審判臺上,孟託邦將軍因被指控,讓部下洗劫了圓明園。
當那些年輕的戰友們興致勃勃地在圓明園裡大搶特撈的時候,莫里斯·埃裡松他在幹什麼呢?他隨他們進去,但他沒有跟著去搶去撈!他進圓明園只是“作為業餘愛好者,我雙手插在衣袋裡,決意對任何東西都不摸不碰”。然而為什麼會有這般超然脫俗的表現?他說這並非出於德性。他不想把自己拔高,也不想被看作是個天真無邪的人。他甚至說:“……我承認自己本來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從天子那兒拿走自己的那份金銀財寶。我甚至認為自己會比其他多數人能略微多發一點兒財,因為我比我的許多戰友有優勢,我非常會判斷物品的價值,我還有收集小玩藝兒的習慣,這對我挑選最珍貴的、又最不佔地方的東西本來就是大有幫助的”。
他解釋說,僅僅是某種願望,或者說是一種完全可以理解的利害關係,使他沒有去搶掠。他是孟帥的秘書兼翻譯官,兩個人每天都打交道,關係密切,他對將軍懷著欽佩和愛戴之情,他尤其不想做令將軍不快的事。他看見將軍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感到非常苦惱,他不願意增加他的痛苦。他感到如果自己放任和別人一樣去搶去奪,肯定會惹將軍生氣。早在上海時,孟託邦對他的工作就感到滿意,有一天曾向他許諾要授予他榮譽軍團十字勳章。從那以後,他只夢想得到那個“系在紅色波紋狀飾帶上的白色琺琅質星形小東西”。為了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