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軒心頭閃過種種明悟,不再理會那隻監視自己的雄鷹,轉而將精神集中到胸前似有生命般輕輕震顫的微型玉劍上。
似乎離大周氣運的籠罩範圍越來越遠,玉劍核心處封印的劫運煞氣生出感應,劇烈波動起來,使他不得不加註一分太清罡氣,增強封印。
第五零三章墮入黑暗
尉遲迥跨出正武殿,不經意間就瞥見了西方日薄山頂,紅霞滿天的遲暮之色,不由大感晦氣。
就在剛剛,宇文贇因他向突厥通報裴矩的刺殺行動一事兒大動肝火,雖未直接免除他的大右弼之位,卻也明確揚言要將他外放。
“此次某家棋差一著,輸得不冤!普六茹堅,李穆……哼!咱們走著瞧!”
深知宇文贇意志不堅,近來已有些朝令夕改之兆,尉遲迥再三權衡之後,感覺若是發動宮裡宮外的人脈大力遊說,倒也可以令宇文贇改變主意,仍將他留在中樞。
但他也知,此次他通敵賣國之事,定會被裴矩、楊堅、李穆三大敵對派系傳得沸沸揚揚,就算他厚顏留在中樞,也難再有所作為。
“外放麼?未必不是一個好時機……不過前提是,最好外放到一個好地方,一個適合龍盤虎踞的好地方!
偽齊國都鄴城就不錯,畢竟是幾朝古都,龍氣旺盛……”
尉遲迥腦中念頭翻滾,很快就確定了目標,於是徑直轉往天左皇后,也就是他孫女尉遲熾繁所居的宮殿——只要讓孫女尋機在宇文贇耳邊吹吹枕頭風,還怕做不了相州(治所鄴城,下轄六郡)總管?
…………
“砰啪!”
瓷盞摔得粉碎的聲音嚇得殿門外值守的太監、宮女齊齊一個哆嗦,忍不住眼色交換:楊皇后一向溫婉和順,也不知這次怎麼又觸怒了皇帝?只盼隋公或隋公夫人及時趕來,否則楊皇后恐怕凶多吉少啊!
“朕要殺了你!朕要殺了你……”
宇文贇氣急敗壞的咆哮遠遠傳出。
可惜撲面而至的不是浩蕩龍威,反而更像是瘋狗呲牙,二者固然同樣令人生畏,但卻截然不同!
楊麗華鳳眸泛紅,霧氣朦朧,但卻端坐鳳塌,舉止安詳,言語態度絲毫沒有曲饒服軟的表示,其實心裡卻大為不安。
今日傍晚,宇文贇又來發洩暴虐,她按照皇太后的指點,充耳不聞,面不改色,安如山嶽,靜如止水,不為所動……
但出乎意料的是,宇文贇見到嚇唬不住她,不僅未曾興致索然,悻悻而去,反而怒火更盛,最後更賜她死罪,逼令她自殺。
如此一來,她更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無聲勝有聲,沉默以對。
好在宇文贇還沒有喪心病狂到喝令太監、宮女進來強行勒死她,否則不僅她自己就此芳魂遺恨,就連楊家也得面臨滅門之禍——自古以來,從未有聞皇后被賜死,而皇后的家族還能得以倖免!
但是,眼看著宇文贇的怒氣越來越大,面容越來越扭曲,她實在不敢確定,下一刻,宇文贇是否就會喝令太監、宮女進來送她一程?
“陛下恕罪……妾身獨孤氏覲見!”
獨孤伽羅匆匆進殿,一見女兒尚還神態安寧,不由稍稍鬆了口氣:總算還來得及!
原本按照禮制,她該在殿外恭候,由太監進來通報,獲得允許之後,她才能進殿覲見皇帝,但此刻事態緊急,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不過,越是這種關頭,越是不能太過強硬,否則再次觸怒宇文贇,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
獨孤伽羅腦海深處則閃過臨來前丈夫楊堅的無奈、憤慨及諄諄叮囑:“麗華素來性子溫婉,逆來順受,事情的起因多半出在脾氣暴虐的宇文贇身!
如此若我親自進宮直面皇帝,恐有逼宮之嫌,那將適得其反,令此事再無轉圜餘地……只能讓伽羅你獨自入宮受些委屈了!”
毫不猶豫地,憑著國母身份一向只需對宇文贇這女婿躬身為禮的獨孤伽羅,此次徑直撲通跪下,叩首拜倒,“陛下恕罪,麗華性子執拗,若有觸怒陛下之處,萬望陛下海量汪涵,寬恕麗華,外子及妾身感激不盡!”
見到終於來了個服軟的,宇文贇的心火霎時洩去一分,但仍冷笑道:“來的挺快……只是怎麼就岳母一人,朕的大後丞呢?”
獨孤伽羅伏地恭聲道:“外子畏懼陛下龍威,不敢前來覲見,唯獨妾身知曉陛下寬宏大量,不會與妾身一介弱女子為難,才敢大著膽子前來求饒。”
宇文贇聞言信以為真,只當自己龍威赫赫,臣子無不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