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之舉,僅是老老實實的漫步朗讀詩經。
果然,片刻之後,後方院牆的月門下,就轉出兩道身影,均是三十多歲。
一者容貌俊偉,身形消瘦,然鬢角竟稍現白霜,雖不減其英氣,卻總多了絲鬱結之氣;另一人容貌與前者有五六分俏似,然而身形卻是稍稍魁梧,眸光閃動間,頗顯智慧。
二人正是裴矩的大伯父裴讓之、二伯父裴諏之,在裴矩的父母病逝後,二人就是他的直系長輩,待他猶如親兒子。
當然,對裴矩的家族洗腦教育也是堪比親兒子……
二人站在月門下,遠遠的默默觀察著正在‘專心’朗誦詩經的裴矩,目光閃動。
好一會兒,裴諏之嘆了口氣,輕聲問道:“大哥……真要將矩兒送進花間派?
他可是咱們裴家下一代中資質最好、心性最佳者,只要得咱們盡心教導,將來他必成大器,足可為我裴氏一族增光添彩……
而那花間派到底分屬魔門,行事詭異!
讓矩兒拜入花間派,恐怕……”
裴讓之聞言眼神一凝,眉宇間的鬱氣稍退,恢復些許以往的英氣,肅聲道:“如今的局勢你不是不知道,咱們裴氏也不得不未雨綢繆,花間派正是最佳退路!
此派武功雖然來自【天魔策】,但終究講的是縱橫家的手段,不仗人多,故每代只傳一人,最重識見學養,周遊四方,兵不血刃而可亡國立邦。
矩兒若能拜入花間派,就是此派唯一傳人!
且不說得了花間派全部傳承,矩兒將來的文采武功定會勝過你我二人良多,絕不會埋沒他的資質!
就算考慮到整個魔門的龐大勢力,不論世道如何混亂,亦足可讓矩兒保全性命,為我裴氏留條退路!”
裴諏之慾言又止,終是重重嘆了口氣,無奈的預設下來。
須臾之後,二人懷著重重心事,一齊離去。
青青草埔上,裴矩口中朗誦《詩經》的聲音不變,但卻忽然轉過頭來,掃了一眼二人離去的月門。
說實話,這兩個伯父的武功雖然不錯,但在他眼裡也就那樣,不過是與上一世的費彬、陸柏等人差不多,而憑著五年來他屢次偶然聽到的隻言片語來判斷,兩個伯父的武功在江湖上勉強算是一流高手中墊底的存在。
當然,因為裴氏主要是以文治之才傳家,主打文官系統,就算當了武將,也是統帥一類的儒將,很少親自上陣廝殺,倒也不好以兩個伯父的武功來衡量裴氏的能量!
不過,裴矩也聽說過,十多年前逝世的祖父裴陀卻是個宗師級的大高手,其人天資橫溢,入仕之後,文治武功俱佳,最後官至中軍將軍,乃是僅次於大將軍一級的頂級武官。
最難能可貴者,裴陀竟然能在裴氏家傳武功的基礎上,在深研《春秋》、《周易》之時,從中豁然自悟了一套儒門武學心法,藉此武功大進,躋身當世宗師之林!
“可惜這兩個伯父受門閥家族思想束縛太重,未得儒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正大光明的浩然心境,白瞎了那一套宗師級的儒門心法!”
裴矩暗暗腹誹,對兩個伯父明明資質上佳,又有宗師級的心法,但人到中年卻仍在一流高手中墊底之事很是不屑,“真想見識見識此世宗師級的儒門心法到底是什麼貨色……
不過嘛……花間派?縱橫家?魔門?
嘿嘿,先從花間派心法開始不錯,裴氏這儒門心法早晚難逃本少爺掌心!”
對於自己此時所處的世界,只從‘裴矩’這個名字,他就有所猜測,這些年耳聞目染,也聽過寧道奇、向雨田的鼎鼎大名,更是確認無疑……
因而此時知曉自己要拜入花間派,裴矩倒也並不驚訝,而讓他驚訝的是,裴氏門閥竟然能夠有把握將他送入魔門?
還是一脈單傳的花間派,等於是去白白繼承花間派的一切,這中間的能量著實不可小覷!
按照魔門規矩,招收新弟子都是要搞什麼斬俗緣,要麼本身就是孤兒,要麼就由門派負責把年幼弟子的家裡人全殺光……
而他裴矩固然父母雙亡,可單單近親就還有五個伯父叔父、十多個堂哥堂姐堂弟堂妹,稍遠一點兒的還有數百族叔、族兄,再遠的還有所有裴氏族人,都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人,不可能斬俗緣吧?
當然,裴矩也明白,政治就是妥協的藝術,分屬縱橫家的花間派更是政治中高手高高手,花間派跟裴氏勾*勾*搭*搭不知多久了,區區泛之又泛的門規,也不是不能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