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稜的心裡樂開了花,嘴上卻是說道:“哎呀,來將軍啊,這都什麼時候了,為國盡忠是我等武人應該的本份,哪能想著功勞呢,要是沒功,難道還不打仗了嘛,話可不能這樣說哦。”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向了王世充:“大帥,來將軍說的很有道理,如此一來,江都,運河,勤王這三件事,都有了著落,末將對來將軍的提議極為贊同,請大帥定奪。”
王世充笑道:“既然二位都沒有意見,那我這個作主帥的又能說什麼呢,只是我大軍遠征,這後方兩淮重地,就要交給二位了啊。尤其是你,陳將軍。”他看向陳稜的雙眼之中,冷芒一閃,而笑容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陳稜的心頭一凜,正色道:“大帥所言,末將銘刻於心。”
王世充別有意味地點了點頭:“陳將軍,請你一定要守好江都,不要輕易出戰,杜李二賊,迫則相聚,緩則互攻,你的兵力野戰不一定有把握,一定要等到來將軍解決了左才相之後,才能出擊。不然,當心江都不保,此地一失,我想後果如何,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陳稜鄭重地行了個軍禮:“一切謹遵大帥命令!”
王世充站起了身,面色堅毅,沉聲道:“傳令,來整所部即刻掃清邗溝兩側的左才相所部,四萬淮南兵明日登船出發,陳稜所部堅守江都,不得出戰,各位,國難當頭,我們大家要齊心協力,共渡難關,以報君恩!”
所有的將軍都抽出了寶劍,齊聲道:“共渡難關,以報君恩!”
五天後,邗溝,山陽縣,這裡是邗溝的終點,從江都向北到山陽的這段邗溝,到這裡就入了淮水水系,再向西,就可以沿通濟渠,一路直下東都洛陽了,在這寬闊的水面上,舳艫千計,大大小小的船隻,首尾相連數十里,一眼看不到盡頭,而王世充的四萬淮南精兵,已經全部裝船,兩側的河道上,費青奴的一萬騎兵正在夾河而行,警戒著可能來自兩岸的突襲。
本來楊柳茂盛的兩岸河堤,已經變得一片光禿禿的,想當年楊廣從東都下江都的時候,大小龍船數百隻,兩岸由數萬殿腳女拉縴,香風四溢,為了防止這些女子中暑,憐香惜玉的楊廣還特地下令在兩岸河堤之上種了一排排的柳樹,三月的春風拂起,柳條微揚,伴隨著殿腳女們身上的汗香,真可謂是煙花三月下揚州。
可是幾年的戰亂已經讓美景不在,原本兩岸的楊柳樹和大片的金黃色麥田,早已經消失不見,狼煙四起,前方十餘里外隱約還能聽到喊殺之聲,河中隨處可見中箭的漂屍,而兩岸新起的大大小小的墳頭,就是對這個可怕亂世最無聲的控訴,王世充坐在一座不起眼的船隻的船頭,看著兩岸的慘狀,黯然無語。
魏徵輕輕地說道:“唉,主公,想當年屬下隨您一起下江都的時候,兩岸是何等的繁華,可沒想到,也就是四五年時間,就變成了這樣,亂世畢竟是亂世啊,真的是太可怕了。”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玄成,見到了這麼多可怕的亂世慘象,你是不是有些後悔當年跟我一起合謀創造這個亂世了呢?”
魏徵搖了搖頭,正色道:“造成這一切的,可不是主公,也不是屬下,完全就是楊廣那個獨夫民賊所為,我們現在做的,可不是創造亂世,而是將之儘早地終結。主公,屬下的信念很堅定,沒有任何的動搖。”
王世充的臉上綻放了一絲笑容:“好了,玄成,不用這麼一本正經,我只不過是隨口跟你開個玩笑罷了。”
魏徵笑道:“主公,有的玩笑是開不得的,屬下早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一直跟隨您到底了,不可能再有二心。”
王世充擺了擺手:“我不懷疑玄成你的忠誠,只是現在連兩淮也殘破成這樣,實在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起來,我們不能在江淮之地久留,還是得早點去中原才是上策。”
魏徵的臉色一變:“主公這是何意?要提前控制東都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不錯,江都附近並沒有大片的農田,糧草全賴江南的運輸,我想,江南給咱們這麼清洗了一遍之後,當地人早就恨大隋入骨,楊廣還在時,他們不敢亂動,一旦楊廣身亡,天下各地的隋朝守官恐怕很多就會割據自立,江南這種地方,一定會脫離隋朝控制的,到時候江都失了江南的糧食支援,兩淮又是殘破如此,是不可能長久支援下去的。”
魏徵咬了咬牙,正色道:“主公,現在我們就要控制東都,可不容易啊,除非是楊廣這回在雁門死了,我們又正好在東都附近,這才能立即擁立新君。這時間,可沒這麼好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