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中萌芽。每一筆人情都化作了博弈,每一顆子兒都用來買了人命。
過去怎麼生產,如今怎樣毀滅,過去怎麼進取,如今怎樣墮落,過去怎麼清醒,如今怎樣麻木,過去怎麼愛,如今怎樣恨。
文明,真的很脆弱。
周蠍很久沒出過門,每天清晨總能在後院門口找到送上門來的新鮮人肉:某某議員的一支胳膊、某某富豪的一條大腿、某某學者的一副下顎、某某毒梟的一根機巴,某某交際花的一團女蔭…。一律用黑色塑膠袋扎著,未乾的血水滴滴答答淌了一地,做法實在不夠專業。他提著袋子在門邊踱步,他們死的時候,應該相當痛苦吧?
良日苦短,生死難測,千纏萬貫都作了土,一個個生不由己。做一天和尚,撞一回鍾,一個人多喘的氣,總得有另一條人命來抵。
他又能怎麼辦?做一天廚子,煮一頓飯罷了。
周蠍隨手摸出一支胳膊放在案板上,細細剃了毛,浸到溫水裡泡去血水,切成塊,拉成絲,斬成末,擱進鐵盆裡撒上香料,四平八穩的凍進冰櫃之後,就只消等待食客上門。
近來飯館裡的生意不錯,顧客絡繹不絕,跟下山林裡的野味館似的,獵什麼吃什麼。
他揩乾淨手,到櫃檯上拉開抽屜,裡邊齊齊整整放著兩沓鈔票。要不是這一場動亂,這些票子也不會雪片似的大把大把飛進手裡,然而錢捏在手上,周蠍不覺得理虧。
都說拿了不義之財就別講仁義,亂世裡錢跟人命一樣來去匆匆,打在野狗頭上都是有的。他十四歲入道,血肉買賣,暗地營生,再邪門的路數都摸過,死屍放在眼裡也就跟橡皮泥差不了幾,自以為人能夠到這程度也得看天分,可眼下彷彿是一夜的功夫,人人都成了劊子手,從斷肢的切面來看全是門外漢的處女作,論技巧,那是沒有的,論心腸,倒是實打實的狠。
本能有時候比技巧更可怕。
所以他怕。
只要怕,他就會想莋愛,就想立刻把骨頭壓在床上。
骨頭傷勢漸愈,可還是偶爾要發幾趟神經,今早剛又跳到樹上捕了兩隻烏鴉來生吃,這會恐怕正蹲在門檻上剔牙。
死鬼,周蠍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傢伙打進門開始就沒講過理,尤其是不能捱餓,一餓著就暴跳如雷,做好的菜送上去一概不吃,非要捉活的。餓極了他便會啃他的胳膊,到了嘴邊又不肯咬下去,只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
他取出幾張鈔票來,想起骨頭在衣著上不大講究,只要暖和,破布袋子都能往身上纏,這作風,簡直邋遢的令人髮指。可他偏偏身材高挑,體態之中帶著女氣的風流,要不能好好拾綴一番,周蠍覺得,實在有點暴殄天物。“你進來!”
過了半天,骨頭才嚼著腮幫子過來。
“給你做身衣裳。”周蠍亮出手裡的鈔票。
“哦。”骨頭無所謂。
“下工後跟我一起去裁縫那兒。”
“不去。”晚上烏鴉最多,骨頭不情緣。
周蠍差點吐血,抄起票子往他腦門上就是一下:“死腦筋,饞死你算了!今天必須去,瞧瞧你,成天像個討飯鬼。”
骨頭歪了歪頭,搶嘴說:“就不去,反正都被你脫光!”
周蠍接不下話,從抽屜裡扯出一截捲尺甩了甩:“那我幫你量,你就不用出去了。”
骨頭本能性的躲了一下,對方的手卻已經落在了腰上,周蠍也不著急辦他,只拿捲尺套了他脖子,鬆垮垮系出個結來,緊跟著往裡一扯。骨頭順勢伏進他懷裡,一條腿勾過去,來回在腰上磨。周蠍逐漸亢奮,小腹裡像倒翻了火盆子似的灼熱,三兩下解開兩人褲頭,稍做兩下擴張,就抬起他的腿,兇狠的幹起來。骨頭低吟一聲,兩股在他手間微微打顫,臉上還是一味的順從著,說不清是欲拒還迎,還是完全的不上心,彷彿自己就只是個洞,被插兩下也天經地義。周蠍讓他不鹹不淡的態度弄沒了興致,馬馬虎虎辦完事,繼而從壁鉤上取下毛巾,幫他擦了擦,又在自己肚子上抹了一把。
骨頭不大愛站著被人幹,這種姿勢總是很疼,一時半會讓人緩不過勁兒來,他慢吞吞穿上褲子,忽然想起什麼:“今晚要出去。”
“剛才不還死活不出門麼?”周蠍。
骨頭搖搖頭:“我有事。”
周蠍沒來得及搭話,一把刀就頂在了鼻尖上:“別跟著,不然殺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9
暴亂第十五夜,磚瓦飄零,河山凋敝,午夜如禿鷲的翅膀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