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還要添什麼別的嗎?
我說:把鮮果沙拉去掉。對不起。
安德烈問:為什麼。
我想點得太多了,吃不下。
你真覺得吃不下?
我笑著點點頭。真實的原因我當然不能說,對於豪華,也容我有個適應過程。在這個季節吃南美運來的鮮果,我得調整一番腸胃。一份水果沙拉要五塊錢。我一小時的勞動價值。
我見安德烈有些懷疑,又有些掃興,便說:這個季節我很少吃水果。
對一些水果過敏?安德烈嚴肅地看著我。
啊,有點兒過敏,我說,我目光從他擔憂的眼睛下溜過。和食物鬧彆扭是一種嬌貴。我過得起敏嗎?只有什麼都吃得起的人才過敏。在未來的一天,安德烈和他的妻子(我,或未知的另一個女人)到朋友家做客,他立刻告訴朋友:請別給她吃這個,她過敏;請別給她碰那個,她過敏……實在很平常的一個女人,“過敏”使她有了特徵。
你在笑什麼?安德烈停下優雅的刀叉姿勢問我。
我不知道我在笑。我說:你同事的女朋友,或者他們的妻子也有對食物過敏的?
當然,他說,我有一個女同事,我們背後叫她波拉克公主(即美國人對波蘭人的俚稱,有不敬之意)對絕大部分食品都過敏,一塊兒出去吃飯,她就點個蔬菜沙拉。她父母闊得要死,為她從小各種過敏付很高的醫療保險。有幾次她過敏過得叫救護車!所以你要對什麼過敏,千萬彆強迫自己吃。
我心想:我大概只對價錢昂貴的東西過敏。
我心裡有些愧:安德烈多麼把我的一切當回事。我伸過手去,握住他擱在桌面上的手。他的夾克搭在我倆之間的一把椅子上,口袋裡插